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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冷宫索命（第1页）

第十章冷宫索命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存菊堂的药味浓得化不开。徐丽雅靠在窗边，看着庭院里凋落的梧桐叶，指尖冰凉。落水那日的恐惧还未散去，韦贵妃那副虚僞的关切嘴脸，更是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丽雅，该喝药了。”武绮思端着药碗走进来，见她眼神发直，轻声道，“别想太多，先把身子养好。”

徐丽雅接过药碗，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我没事。只是觉得，这宫里的日子，像是走在刀尖上，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她放下药碗，看向武绮思，“韦贵妃连我都敢动，下一个，怕是就轮到你了。”

武绮思心里一沉。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韦贵妃对自己的恨意，比对徐丽雅更深。唇亡齿寒，徐丽雅若真出了事，她也独木难支。“我会当心的。”她握住徐丽雅的手，“我们都要当心。”

回到芳林殿，武绮思总觉得浑身乏力，尤其是午後，常常昏昏欲睡，连看书都难以集中精神。起初她以为是秋乏，直到这日温太医来请脉，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娘娘最近的汤药，是谁经手的？”温太医压低声音，眼神锐利。

武绮思一愣：“是甘棠煎的，怎麽了？”

温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银簪，浸入刚送来的药碗中，银簪瞬间变得乌黑。“这药里加了忘忧草，少量服用会让人嗜睡，长期用下去，会损伤神智，变成痴呆！”

“什麽？”武绮思惊得站起身，後背瞬间爬满冷汗。她日日喝这药，竟不知里面藏着如此歹毒的东西！

“甘棠一向老实，怎麽会……”青禾又惊又怒。

“未必是她主动为之。”武绮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太医，此事千万保密。青禾，去把甘棠叫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甘棠进来时，眼神有些闪躲。武绮思看着她，开门见山：“今日的药，是你亲手煎的？”

“是……是奴婢。”甘棠的声音发颤。

“里面加了什麽？”武绮思的目光如刀，“如实说，否则，休怪我无情。”

甘棠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直流：“奴婢对不起娘娘！是……是小印子逼我的！他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把我家人卖到窑子里去！”

小印子？武绮思想起那个被韦贵妃派去静心苑的太监，他是康禄海的徒弟，而康禄海如今依附韦贵妃。“小印子为什麽要害我？”

“他说……是里面的主子吩咐的。”甘棠泣不成声，“奴婢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小印子常去静心苑，回来就对我威逼利诱……”

静心苑的主子，只有被废为美人的杨氏！

武绮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早知道杨氏恨自己，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歹毒，不惜用这种阴损招数！“青禾，去把小印子抓来，就说我这里有赏赐给他。”

小印子以为是好事，兴冲冲地赶来，刚进殿门就被侍卫按住。武绮思将那碗乌黑的药放在他面前，冷声道：“说，是谁让你指使甘棠下毒的？”

小印子起初还想狡辩，直到甘棠哭着指证，他才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是杨美人！是杨美人让奴才做的！她说只要除掉婕妤，陛下就会想起她，她就能重回後宫了！”

人证物证俱在，无可抵赖。

消息很快传到翊坤宫。韦贵妃将茶杯摔得粉碎，脸色铁青：“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她没想到杨氏如此沉不住气，竟用这种容易暴露的手段，万一牵连到自己，後果不堪设想。

“娘娘息怒。”康美人连忙道，“不如……让周宁海去趟静心苑，把杨氏处理掉，死无对证！”

“不可！”曹才人连忙阻止，“杨氏还是朝廷命妇，又是杨家的人，贸然杀了她，陛下追究起来，我们担待不起。不如让她咬死是自己的主意，与旁人无关，这样既能保全娘娘，也能让慧婕妤泄愤。”

韦贵妃沉吟片刻，觉得曹才人的话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去告诉杨氏，只要她不乱攀咬，我保她家人平安。”

当晚，武绮思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明皇帝。皇帝听完，气得将龙案上的奏折都扫到了地上：“毒妇！真是毒妇！朕留她一命，她竟敢如此害你！”

“陛下息怒。”武绮思轻声道，“杨氏已是困兽，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她嘴上劝着，心里却清楚，杨氏必须死。

皇帝馀怒未消：“糊涂？她想让你变成痴呆！传朕旨意，将杨氏废为庶人，打入冷宫，赐白绫一条！”

冷宫地处皇城西北角，荒草丛生，墙皮剥落。杨氏被关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听到赐死的旨意，像疯了一样扑向传旨的太监：“我不接！我要见陛下！武绮思那个贱人陷害我！我父亲是大将军，你们不能杀我！”

太监懒得理她，扔下白绫就走。杨氏抱着柱子大哭大闹，声音凄厉，却没人理会。

几日後，皇帝按例出巡，太後和皇後又恰好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宫中诸事暂由韦贵妃打理，她巴不得杨氏赶紧死，哪里会管这些？赐死的旨意传下多日，冷宫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没人愿意沾这晦气。

武绮思得知後，皱了皱眉。她不想再掺和此事，可杨氏活着一日，就像一根刺，让人不安。

“婕妤，不如……让奴才去一趟？”小允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

武绮思摇了摇头：“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

她没料到，有人比她更着急。萧巧蕊听说杨氏在冷宫大闹，心里始终不安。她欠武绮思太多，总想着能为她做点什麽。这日，她揣着一包碎银子，鼓起勇气去了冷宫。

冷宫的看守太监见了银子，眉开眼笑，任由她进去。萧巧蕊没敢见杨氏，只找到在附近当值的苏培盛。“李公公，”她声音发颤，“杨氏……总闹也不是办法，不如……给她个痛快吧。”

李德全何等精明，一看就知道她是替武绮思来的。他眼珠一转，笑道：“萧御女仁善。只是白绫怕她挣扎，不如用弓弦勒死，干净利落。”他转头对身边的小厦子道，“你去办，仔细些。”

小厦子恨透了杨氏，当初他就是因为被杨婕妤打板子。他领命而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狠厉：“公公，办妥了。那毒妇嘴硬，奴才下手重了些，脖子……几乎勒断了一半。”

萧巧蕊听得心头一颤，胃里一阵翻涌，却强忍着没吐出来。她谢过苏培盛，匆匆离开了冷宫。

回到存菊堂时，徐丽雅正在和武绮思说话。萧巧蕊推门进去，想把事情告诉她们，却听到徐丽雅的声音：“……巧蕊性子太纯良，这次的事，还是别让她知道得好，免得吓着她。”

武绮思叹了口气：“我也是这麽想的。她心思简单，不该卷进这些腌臜事里。”

萧巧蕊站在门口，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原来在她们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简单人。她明明鼓足勇气做了一件事，却只换来她们的担心和隐瞒。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涌上心头，她默默地退了出去，没说一句话。

回到披香殿，萧巧蕊坐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残月，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徐丽雅和武绮思是好意，可那种被当作外人的感觉，像针一样刺着她。她们都在往前走，在这深宫里挣扎求生，只有自己，还停留在原地，连替她们分担一点黑暗的资格都没有。

存菊堂里，武绮思总觉得心里不安：“刚才是不是有人？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

徐丽雅探头看了看：“没有啊，许是你听错了。”

两人没再在意，继续商议着如何应对韦贵妃。她们都没意识到，那道悄然离去的身影，心里已经悄悄埋下了一根刺。

这深宫的情谊，终究还是在算计与隔阂中，悄悄变了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