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琴弹得越发好了。”武绮思端起茶盏,目光落在琴案上的一方绢帕上。帕子上绣着两只鸳鸯,针脚细密,颜色鲜亮,显然是新绣的。
这在等级森严的後宫,可不是寻常御女该有的心思。
萧巧蕊脸颊微红,收起帕子:“姐姐取笑了,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打发时间未免可惜了。”武绮思放下茶盏,声音轻柔却带着分量,“陛下近日总说宫里太静,妹妹这手艺,若能弹给陛下听听,想必能解他不少烦忧。”
萧巧蕊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迅速低下头:“姐姐,我……我身份低微,怕是……”
“身份算什麽?”武绮思握住她的手,“当年卫子夫不过是平阳公主府的歌女,不也成了皇後?妹妹有这般才貌,总藏在这披香殿里,才是真的可惜。”
三日後的夜宴上,萧巧蕊抱着琵琶,立于殿中。当《金缕衣》的旋律响起,那清越婉转的歌声便如流水般淌满大殿:“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皇帝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那个素衣女子身上。她的歌声里没有谄媚,只有一种纯粹的清亮,像雪後初晴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殿内的沉闷。
“这是谁?”皇帝问道。
身边的太监连忙回话:“是披香殿的萧御女。”
“嗯,唱得好。”皇帝放下酒杯,“赏锦缎十匹,玉簪一对。”
萧巧蕊谢恩起身,眼角的馀光瞥见武绮思坐在席间,正朝她温和地笑。她心里一暖,低头退了下去。
皇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端起茶盏掩住嘴角的笑意。这萧巧蕊虽是武绮思推上来的,却瞧着温顺,若是能收为己用,倒能制衡一下武绮思的势头。她对身边的秋纹低声道:“明日去披香殿看看,给萧御女送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多照看照看。”
夜宴散後,武绮思站在廊下,看着皇帝携着萧巧蕊的手往养心殿走去。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温暖的画。她忽然觉得有些伤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曾这样被皇帝牵着手,走过长长的宫道。
但这伤感转瞬即逝。她知道,萧巧蕊的出现,能分散一部分皇帝的注意力,也能让韦婕妤和曹才人多一个忌惮的对象,这样她才能有更多时间,去查曹尚书的罪证。
萧巧蕊的宠冠後宫,比所有人预想的都来得快。不过半月,她便从御女晋为宝林,披香殿外每日车水马龙,昔日那些欺负过她的宫人太监,如今都捧着笑脸来奉承。
“宝林,这是西域进贡的宝石,奴才特意给您寻来的。”
“宝林,小厨房炖了您爱喝的冰糖雪梨,您尝尝?”
萧巧蕊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容光焕发的自己,心里却清楚,这一切都始于武绮思那句提点。她拿起皇帝新赏的一匹云锦,对宫女道:“送到芳林殿去,给慧婕妤。”
宫女有些不解:“宝林,这可是陛下刚赏的……”
“陛下赏的,我便不能转赠姐姐了?”萧巧蕊语气坚定,“没有慧婕妤,便没有今日的我。”
锦缎送到芳林殿时,武绮思正在看父亲送来的密信。信上说,曹尚书贪墨河工款的证据已集齐大半,不日便可呈给御史台。她放下信,抚摸着那匹流光溢彩的云锦,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这深宫之中,或许真的能有几分真心。只是不知,这份真心,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宫斗里,撑到几时。
而皇後宫里,秋纹正回禀着萧巧蕊的动向:“娘娘,萧宝林把陛下赏的云锦给了慧婕妤,还说……说全靠慧婕妤扶持。”
皇後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哦?倒是个念旧情的。看来,这宫里的好戏,还在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