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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功过相抵（第1页）

第二十四章功过相抵

闲月阁的窗纸被风刮得哗哗作响，韦美人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时疫横行，宫里人人自危，她却被禁足在此，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若再不想办法翻身，恐怕真要老死在这冷宫里了。

“美人，嫔妾倒有个主意。”曹才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如今宫里最要紧的便是时疫，若美人能献上治愈时疫的药方，陛下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别说复宠，就是重回贵妃之位也不是难事。”

韦美人眼睛一亮：“药方？哪来的药方？”

“太医院的温太医不是一直在给徐丽雅治时疫吗？听说他已研制出几分眉目。”曹才人凑近了些，眼中闪着算计的光，“江太医与奴才有些交情，他是韦将军的人，让他去偷……去讨个方子来，并非难事。”

韦美人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好！就这麽办！事成之後，我保你晋位！”

两日後，江太医果然捧着一张药方求见皇帝，说是韦美人日夜祈祷，感动上苍，梦中得此良方。皇帝半信半疑，即刻让人按方配药，给染病的宫人试服。

可药效却出奇地差。服药的宫人不仅没好转，反而呕吐得更厉害，几人甚至陷入了昏迷。皇帝震怒，将江太医打入天牢拷问，没几下就问出了实情。

这药方是从温太医那里偷来的，只抄了一半，还漏了几味关键的药材。

“废物！”韦美人得知消息，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连个方子都偷不全，留着何用！”

她正气急败坏，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高唱：“陛下有旨，慧婕妤献上治愈时疫的良方，试药有效，疫情已得控制，特晋慧婕妤为慧昭仪，协理六宫！另，晋和美人为和婕妤，辅助慧昭仪处理宫务！”

韦美人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眼前阵阵发黑。武绮思！又是武绮思！她费尽心机偷来的方子，竟被对方捷足先登，还因此得了晋封！

芳林殿内，武绮思看着头顶的凤钗，却无半分喜悦。温太医的药方虽暂时控制了疫情，却未能根治，仍有隐患。而皇帝让和婕妤辅助自己，明着是分担，实则是制衡韦美人。

“娘娘，如今您协理六宫，正是风光的时候，怎麽反倒愁眉不展？”青禾不解。

“风光？”武绮思苦笑，“这六宫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韦美人虎视眈眈，皇後冷眼旁观，本宫不过是在风口浪尖上行走罢了。”

她的预感很快便成了现实。不过三日，御史台的奏折就如雪片般飞向养心殿，领头的正是韦圆成的心腹赵之垣。奏折里字字句句都在弹劾武绮思的父亲武士彠，说他当年随先帝征战时，曾私藏战利品，是不敬之功臣，请求皇帝严惩。

皇帝将奏折扔在武绮思面前，脸色阴沉：“你父亲的事，你怎麽看？”

武绮思拿起奏折，指尖微微颤抖。父亲征战多年，忠心耿耿，怎麽可能私藏战利品？这分明是韦圆成借题发挥，想通过打压她的家人来动摇她的地位。

“陛下，”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家父一生戎马，对朝廷忠心耿耿，此事定有蹊跷。只是臣妾身在後宫，不便干涉前朝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哭诉，只点到为止。她知道，此刻说得越多，越容易被皇帝认为是在徇私。

皇帝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里却泛起波澜。他何尝不知这是韦圆成的阴谋？可韦家军手握兵权，他暂时还不能与韦家撕破脸。

“此事朕知道了。”皇帝揉了揉眉心，“你先回去吧。”

武绮思走出养心殿，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空有昭仪之位，却连自己的父亲都护不住，这权力，来得如此讽刺。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顺婕妤忽然求见。她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却开门见山道：“陛下心里是信昭仪的，只是碍于韦将军的兵权，才左右为难。嫔妾去劝劝陛下，就说如今时疫未平，若因弹劾功臣之事引起朝野动荡，恐生变数。”

武绮思又惊又喜：“姐姐为何要帮我？”

顺婕妤笑了笑：“娘娘忘了？你说过，熬过去就能看见不一样的光景。嫔妾也想看看，这光景到底是什麽样子。”

果然，顺婕妤去养心殿待了半个时辰，皇帝的态度便松动了。次日，他下旨斥责赵之垣捕风捉影，扰乱朝纲，罚俸一年，此事就此打住。虽未明着处罚韦家，却已是敲山震虎，警告他们安分守己。

武绮思刚松了口气，就听说萧巧蕊在养心殿外等了许久，却被皇帝以心烦为由打发走了。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萧巧蕊必定会误会是自己在背後作梗。

果不其然，当晚就有宫女来报，说萧巧蕊在披香殿里摔了东西，哭着说慧昭仪仗着权势夺宠。

武绮思想去解释，青禾却拦住她：“娘娘，此时去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萧宝林如今对您心存芥蒂，怕是听不进任何话。”

武绮思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去。她没想到，更大的误会还在後面。

几日後，皇帝翻了萧巧蕊的绿头牌。萧巧蕊喜出望外，从下午就开始梳妆打扮，试了十几套衣裳，最後选了件石榴红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娇艳动人。

她坐在殿里，等了一整夜，却始终没等来皇帝的身影。直到天快亮时，才听到太监们闲聊，说皇帝本想去披香殿，走到半路却改了主意，去了芳林殿陪伴慧昭仪。

“有些人啊，就是命贱，以为得了几分恩宠就能飞上枝头，殊不知在陛下心里，连慧昭仪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富察才人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萧巧蕊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看着外面宫女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无数个耳光。她一把扯掉头上的珠钗，泪水汹涌而出。

“武绮思！”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念着这个名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姐妹情谊，在一次次的误会和嫉妒中，彻底出现了裂痕。

就在她伤心欲绝之际，皇後派人来了。“皇後娘娘说，知道宝林心里难受，让您过去坐坐，说说话。”

萧巧蕊擦掉眼泪，跟着太监去了坤宁殿。皇後正坐在窗边看书，见她进来，放下书卷，温声道：“来了？坐吧，我让厨房炖了燕窝，刚温好。”

萧巧蕊刚坐下，眼泪就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将昨夜的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皇後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这宫里的恩宠，本就如流水般易逝。你以为慧昭仪是真心待你？她不过是把你当成争宠的棋子罢了。如今她地位稳固，自然就不需要你了。”

萧巧蕊擡起泪眼：“娘娘……”

“你若信得过我，往後就常来我这里坐坐。”皇後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和，“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这般委屈。”

萧巧蕊看着皇後眼中的真诚，心里最後一点防备也消失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靠，便彻底走进了皇後布下的棋局。而武绮思，这个她曾经视为姐姐的人，从此成了她眼中最可恨的敌人。

芳林殿的烛火亮到深夜，武绮思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