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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烬馀冷暖（第1页）

第四十二章烬馀冷暖

芳林殿的断壁残垣还在冒着青烟，武绮思抱着弘昀，站在承香殿的院门口，看着徐丽雅和和婕妤迎出来。“委屈你了。”徐丽雅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

“能有个地方落脚就好。”武绮思笑了笑，眼底却藏着疲惫。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宫殿，还有她对皇帝那点残存的信任。小杨婕妤被安排去了储秀宫，临行前还噘着嘴抱怨：“早知道芳林殿会失火，当初就不该搬过去。”武绮思只当没听见。

这深宫之中，谁不是各扫门前雪？

皇帝的旨意很快传来：命皇後与和婕妤全权审理肃喜一案。翊坤宫的偏殿成了临时审堂，肃喜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早已血肉模糊。“说！是谁指使你纵火？”皇後拍着惊堂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知道，此案若牵扯出韦氏，或许能让自己在皇帝面前挽回些颜面。

肃喜咳着血，断断续续道：“是……是韦御女……她说……说要烧死慧昭仪……报仇……”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後看向一旁记录的太监，“拟旨，赐死韦氏！”

旨意送到冷宫时，韦御女正坐在草堆上，对着墙壁发呆。太监宣读完皇後的懿旨，她忽然笑了：“皇後的懿旨？没有皇上的圣旨，我不认！”她猛地站起来，眼中闪着疯狂的光，“我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就算被贬，也轮不到她一个中宫来赐死我！”

太监不敢硬逼，只能回去复命。消息传到承香殿，武绮思沉默良久，对青禾道：“备车，本宫去冷宫。”

冷宫的门吱呀作响，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韦御女见武绮思进来，眼中喷出怒火：“你来干什麽？看我笑话吗？”

“本宫来送你最後一程。”武绮思站在她面前，语气平静，“你想知道，为什麽你嫁入宫中多年，始终没有身孕吗？”

韦御女一愣：“你什麽意思？”

“欢宜香。”武绮思缓缓道，“皇上和太後早就防着韦家势力过大，特意在你专用的欢宜香里加了大量麝香。你日日熏染，自然无法受孕。”

“不……不可能！”韦御女踉跄後退，撞在墙上，“皇上那麽宠我，怎麽会……”

“宠你？”武绮思冷笑，“他宠的，不过是韦家的兵权。等你没用了，自然就成了弃子。”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彻底刺穿了韦御女最後的防线。她看着武绮思冰冷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自己这辈子，都活在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里。“皇上……好狠的心……”她喃喃自语，猛地一头撞向墙壁，鲜血瞬间染红了斑驳的青砖。

武绮思看着倒在地上的韦御女，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兔死狐悲，或许说的就是此刻的心境。她们斗了这麽久，终究都是皇帝棋盘上的棋子。

韦御女的死讯传到养心殿，皇帝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以贵妃之礼入葬，谥号敦肃。”李德全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是。他知道，皇帝这是在做给天下人看——即便韦家谋反，他依旧念及旧情。

而襄美人的日子也走到了尽头。她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宫里竟没人肯用心照看，太医们送来的药喝了几日，病情反倒加重，夜夜被噩梦缠身，总说看到敦肃贵妃的冤魂来索命。“别找我……不是我……”她在病榻上胡言乱语，最终在一个雷雨夜，惊惧而亡。

没人知道，那些药里，掺了太後暗中授意太医院加的失神散。太後看着襄美人的死讯，淡淡道：“心思太毒的人，留着总是祸害。”

襄美人死後，顺婕妤奉旨抚养温宜公主。看着小姑娘怯生生地喊自己母妃，顺婕妤的心忽然被填满了。她这辈子没能生育，如今得了这麽个乖巧的女儿，也算弥补了遗憾。“以後，我就是你的亲娘。”她抱着温宜，眼中满是温柔。

宗人府的高墙内，秦王正对着墙壁大骂：“李世民！你个卑鄙小人！用我妻儿的性命要挟我，算什麽英雄！”看守的侍卫不敢作声，这话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又是一场风波。

消息传到承香殿，武绮思却叹了口气：“至少，他还知道护着妻儿。”她想起秦王妃当年在蓬莱洲对自己的照拂，对皇帝道：“秦王罪有应得，可弘暄还小，不如给他封个闲职，让他衣食无忧，也算全了宗室情分。”

皇帝看着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就依你。”

前朝的风波并未平息。韦圆成家中搜出一本《西征随笔》，作者是他的幕僚汪景琪，书中大肆恭维韦圆成，甚至有功高盖主之语，俨然将其比作周公。皇帝看後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当即下令将汪景琪枭首示衆，首级悬于菜市口十年，其亲属一律流放三千里。

武士彠私下与魏徵感叹：“汪景琪虽有错，却也罪不至株连全家。如此一来，怕是天下文人都会噤若寒蝉，不敢再言国事了。”魏徵捋着胡须，叹了口气：“帝王之怒，雷霆万钧。我们能做的，唯有尽力劝谏。”

宫中的位置空了不少，皇帝下旨册封：晋慧昭仪武氏为贵妃，居永寿宫；萧才人为美人，僖宝林为才人。

册封礼上，萧巧蕊穿着新做的宫装，走到武绮思面前，笑得一脸真诚：“恭喜姐姐晋封贵妃。”

武绮思看着她眼底的算计，淡淡道：“同喜。”她知道，萧巧蕊这声恭喜里，藏着多少不甘与嫉妒。

皇帝看着阶下的衆人，忽然觉得有些疲惫。韦氏死了，襄美人也死了，後宫似乎清静了，可他心里的空缺，却越来越大。他看向武绮思，见她神色平静，不知为何，竟想起初见时她在梅林里的样子，那时的她，眼里有光，不像现在，满身都是化不开的疏离。

“都起来吧。”皇帝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沙哑。

礼毕，衆人散去。武绮思走在回永寿宫的路上，看着宫道两旁的宫灯，忽然觉得这一路好长。她赢了，晋封了贵妃，成了後宫除皇後外最有权势的女人，可心里却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