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不近人情”,聂欣蔓声音变尖了些,“是我让他受伤的?”
“再说,小芙什麽都没做,没受伤也是理所应当。”
“……”
刻意掩下音量的激烈对峙没有童之芙插足的馀地,她避免白热化,对激发性的矛盾向来持回避心理。
悄然无声地回了房,童之芙把脑袋埋进枕头,偷偷难过了好久,不知何时进的梦乡。
梦境中的画面切回校园,景逸在走廊里气恼地拽一下她的书包:“好歹也算见义勇为吧,怎麽阿姨反过来找我算账?”
画面又转而跳回家中,聂欣蔓不知如何得知校园里的事情,因而再度气愤地给祝阿姨打电话:“说了让他们两个距离远一点。”
到这里梦境彻底被惊醒。
再睁眼一摸,枕头早已被泪水沾湿一片。
回到学校,童之芙甚至连上厕所的次数都减少,根本不敢经过景逸他们班旁边,而她回避的内容总会用另一种方式被提起。
“哎你们听说了吗,二班的景逸请了一周的长假诶。”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听说是右手受伤了,缝了好几针。”
“啊。。。真的假的,严不严重啊,再过两个月就中考了,右手受伤会影响写字的吧。”
“难讲嗷,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一旁讨论着的同学擡头冲最有希望的知情者喊:“班长,景逸真的伤的很严重吗?”
须臾僵滞,童之芙睫毛轻颤,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到几近难闻:“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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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景逸回到学校。
他的伤口还没拆线,右手被白色的棉质纱布包着,他的状态依旧疏懒松弛,笑笑闹闹地和那群男生玩成一片,状似这不值一提的小伤还掀不起他生活中的水花。
但只有很敏锐的人才能依稀察觉,景逸和童之芙之间,几乎再也没有说过话。
于是就在这个景逸因她受伤的事故後,作为罪魁祸首的童之芙一声不吭地从他生命舞台中悄然撤出。
没留下只言片语的关心。
宛如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在该解释时没解释,在该报答时没报答。
童之芙曾经以为她和景逸间牢不可破的友谊,终究没有飞过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拆线後的景逸和其他同学一样正常参加中考,只是临近考前,童之芙模糊地听到有人议论,说景逸目前的写字状态到底还是受了一点点影响。
七月夏。
在家清理初中阶段的书籍时,童之芙又翻到了曾经去花鸟市场拿的那本植物大全,书里对香樟树的花语描绘为——
[纯真的友谊,友情永不变质。]
後来童之芙无数次望向窗外那颗香樟,只是可惜,树下再也没有悠游散漫等着她的影子。
一段经年累月的关系走向情分殆尽,最熟悉和依赖的朋友从生命退场。
她和景逸之间的关系,也许就被称作所谓的“阶段性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