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已经车祸去世了。”沈昭黯然道。
文若谷嘴唇微张,呼出的气息不稳:“造孽呀,虞老师就这麽一个独女,竟然也去世得这麽早。。。。。。她之後还有再收徒弟吗?”
“没听哥哥说过。”沈昭回忆着摇头,“不过有一个办木材厂的叔叔,但他好像早就脱离师门了。”
“那人是不是姓曹?”文若谷面容一肃。
那些早该泯然于时间长河中的记忆在蓦地打开闸口後,便如洪水般涌泄出来,当年的感受和情绪,陈旧模糊的面容和姓名,都渐渐清晰起来,恍若昨日重现。
“您怎麽知道?”
文若谷稍带怒色道:“我第一次去探访虞老师时正巧撞见他要叛出师门,提着行李来跟虞老师告别。
听周边邻居说,那姓曹的最开始就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乞儿,虞老师见他快饿死在路边,一时心善,把人带了回去,她全当是积德,从未想过让他报答什麽。
结果姓曹的醒来後见虞老师家里生活开得好,还有个小院,就赖着不愿走了,主动提出跟虞老师学手艺,平日里能给他碗热饭,让他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就行。
其实虞老师那时早就起了收徒的想法,但如果收个乞儿,那他必定是要在家里长住的。
虞老师丈夫早逝,家里就她和她孩子两个女性,留个小子在家不方便不说,还容易被人说闲话,所以仔细考虑了几天後,就给拒了。
可没想到那姓曹的当场就给虞老师跪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她收下他,虞老师就又动了恻隐之心,想着乞儿也好,乞儿起码安分,肯吃苦。”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後来发生什麽你也知道了,那姓曹的打骨子里就是个狼心狗肺丶忘恩负义的东西!
虞老师那天见他去意已决,没说他什麽,就让他走了,但第二天虞老师就开始卧床不起,病了好大一场,一直到我离开,她都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
想到两人此後截然不同的境遇,文若谷就愤懑不平地讥诮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虞老师一家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他个背信弃义的倒是活得风生水起,竟然还开起了木材厂!”
“老师别气。”见人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沈昭连忙出言安抚,“後来哥哥的父母出事,曹叔叔站出来帮了哥哥许多忙,还收留他在他厂里打工。”
“帮忙?我看他是钱赚够了,突然想起自己还欠了笔良心债,所以借此来安自己心的吧?”
沈昭眼底倏地掠过一丝暗芒。
她假装恍然大悟地睁大眸子:“原来是这样,亏哥哥这些年还对他敬重有加,觉得自己亏欠了他的,即便丶即便先前曹叔叔对我抱有偏见,想要拆散我和哥哥,撮合他和另一个他相中的女生,哥哥也只能由着他去,不敢明面上做什麽。。。。。。”
文若谷脸上的嘲讽蓦地一滞,瞳孔有些呆愣地转到沈昭的方向:“拆散?”
“是啊。”沈昭怆然一笑,眼角还泛上了泪意。
“哥哥最初收留我的时候,曹叔叔就觉得我是个累赘,後来我跟哥哥两情相悦,他又觉得我考上了大学,不好掌控,以後利用完了,指定会甩了哥哥,就一心逼着哥哥跟他们厂里的一个文员在一起。”
这话半真半假,後面的部分都是她自己胡说的,但效果十分显着。
“岂有此理!他当那孩子是什麽,他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偶吗?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不是个好东西,狗眼看人低!”
文若谷桌子一拍,就目光坚定地沈昭保证:“丫头你放心,老师指定把那孩子弄到咱们学校来,绝不让他继续受那姓曹的摆布!
况且我看他的作品也确实有虞老师的风范,学校不是要保护非遗吗?怎麽能让虞老师的手艺断在这一代?”
“那就多谢老师了。”尽管大家喝的都是白水,她还是端起来拱手敬了一杯。
与文若谷分开後,萧今野就跟刚认识沈昭一样,一直忍不住侧头打量她。
“学长看什麽呢?”
萧今野不是傻子,又坐在旁观者的位置上,把沈昭刚才的连环套看得分明。
“你为了今天下了很多功夫吧?”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达成目的的沈昭心情很好,她眉毛一挑:“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而且还有学长的人情在,这都拿不下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学长的一片苦心。”
萧今野静默了半晌,忽然勾唇笑道:“陈奕初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有从商的天赋。”
沈昭笑而不语。
很快到了期末考试的前夕,准备一家出去旅游过年的郑仪和家住外地的丁景和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郑仪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老腰,视线扫见稳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沈昭:“昭昭怎麽还没收拾行李,平时的节假日就算了,连春节也不准备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