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时间消化今晚得到的信息,并思考下一步行动。朱汝楫这块鱼饵已经挥了最大价值,也引来了太多的鲨鱼,必须果断舍弃。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风暴来临的度。
第二天清晨,她尚在梳理线索,思考如何利用“永济渠”、“漕帮”、“郝账房”这些信息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瞬间传遍了皇城司,继而震动整个汴京城。
朱汝楫死了!
就在他昨夜宴饮的水阁之中,死于非命!
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
是清晨前去打扫的仆役现的,朱汝楫直接挺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柄精致的匕,周围并无激烈打斗的痕迹,他随身携带的价值千金的玉佩、扳指等物不翼而飞。现场初步勘察,像是遭遇了谋财害命的高手。
但荣安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只有一片冰寒。
谋财害命?哪有那么巧?就在他酒后吐露关键信息的当夜?就在各方势力都盯着他的时候?
这分明是灭口!
是谁动的手?是蔡京的人,防止朱汝楫泄露更多朱家秘密,或者干脆就是切割?是童贯的人,抢夺可能存在的财富线索?是天枢,为了控制信息源?还是朱勔的政敌,或者……那个被朱汝楫提到的、可能知晓一切的“郝账房”背后的势力?甚至,是北边的金人,为了掩盖可能与朱勔的勾结?
每一方都有动机,每一方都有可能。
荣安站在小院的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昨晚的当机立断,侥幸让她逃过一劫。若是她再多停留片刻,或是今天再去与朱汝楫接触,很可能就会撞上杀人灭口的现场,届时她“安容”的身份必将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朱汝楫的死,像是一声沉重的丧钟,宣告着围绕朱勔倒台的风暴,已经从不见硝烟的暗斗,开始转向血腥的清洗。
她手中掌握的“永济渠”、“漕帮”、“郝账房”这几条线索,价值千金,却也危险万分。这不再是简单的调查任务,而是通往一个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阴谋核心的钥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被吃掉了一颗,游戏进入了更危险的阶段。她必须更加小心,利用好这用风险换来的信息,在这血色弥漫的迷宫中,找到那条唯一的生路。
朱汝楫的死,如同一块投入早已暗流汹涌池塘的巨石,在汴京城内激起了层层涟漪。表面上是纨绔子弟遭遇谋财害命的寻常戏码,但在权力场的核心圈层,人人都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血腥气。皇城司内部的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指令一道紧似一道,要求加快对朱勔在京党羽的清查,尤其是追查可能被转移的资财。
荣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朱汝楫的死证实了她的猜测,各方势力已经亮出了獠牙,开始血腥的清场。她手中掌握的“永济渠”、“漕帮”、“郝账房”这几条线索,如同烫手的山芋,必须尽快利用起来,否则随时可能引火烧身。她决定不再等待,冒险动用“安容”的身份,尝试接触漕帮中的人物,或者利用皇城司的权限,秘密调查那个姓郝的账房。
然而,就在她精心策划,准备行动的前夜,两个不之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位于皇城司后巷的那处隐秘小院内。
没有敲门,没有通报,就如同鬼魅般,倏然出现在烛光摇曳的房间里。
正是李畴,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阿修罗!
荣安心头猛地一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不必紧张。”
李畴微微皱了皱眉,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挥了挥手,阿修罗退到了门外,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但那股无形的威慑力依旧笼罩着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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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没有放松警惕,目光锐利地看着李畴:“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她刻意拉开了距离。
李畴没有在意她的疏离,他走到桌边,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看了一眼桌上荣安未来得及收起的、关于漕帮和河北路一些州府情况的零星笔记,目光微闪。
“你的动作太快了,荣安。”
他转过身,直视着荣安,眼神深邃如潭,“或者说,你太心急了。”
荣安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明白你的意思。师父有令,彻查朱党,追缴资财,我只是尽职行事。”
“尽职?”
李畴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这在他脸上极为罕见:“是尽职,还是想火中取栗,借此摆脱某些桎梏,或者……达成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他的话如同利针,精准地刺中了荣安心中最隐秘的角落。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与李畴对视,试图从他眼中读出真正的意图。
李畴也没有期待她的回答,他继续说道:“朱汝楫是怎么死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盯着‘永济渠’、‘漕帮’、‘郝账房’这条线的,绝不止你我一双眼睛。蔡相的人,童枢密的人,甚至……北边的朋友,恐怕都已经张开了网。你现在贸然撞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成为众矢之的。”
荣安心中骇然,李畴竟然也知道这条线索!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各方势力的动向也了如指掌。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她按捺住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
“等。”
李畴吐出一个字,语气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