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酒液浇在脸上,皇甫黎呼吸一滞,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个来回,将怒火压了下去,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看金碎青,笑道:“气消了吗?”
“没有!”
说罢,金碎青端起酒壶,又倒了一杯,再泼他一脸。
皇甫黎被泼得又一颤,再压不住心中火气,冰冷道:“金碎青,你给我适可而止。”
金碎青气得双眼微眯,咬牙切齿道:“该适可而止的是我吗?太子殿下,你可知工厂是徐村的命脉,烧了工厂,整个村子的人就要饿肚子了!”
听罢,皇甫黎笑了笑,“关我何事?”
金碎青气道:“火不是你叫人放的吗?”
皇甫黎起身,俯视金碎青,迫向金碎青,满脸疑惑,“你有证据吗?”
金碎青瞳孔一晃,心念她还真有证据,故作伤怀地垂下了眼眸,不再看皇甫黎。
观察着她神色变化的皇甫心中大喜,自以为捏到了她的软肋,更肆无忌惮道:“今日是火,明日会是什麽,再往後,又会是什麽,碎青妹妹猜的到吗?”
金碎青擡眸,眼中慌乱不似假象,皇甫黎看着她,竟觉这个叫他牙痒痒的女人可爱极了,两指捏起人下颌,道:“碎青妹妹还记得我与你说的话吗?”
金碎青呼吸颤了颤,“太……太子妃?”
“对啊,”皇甫黎的拇指爱惜地抚了抚金碎青的下唇,金碎青偏头躲了过去,他有些可惜地搓了搓手指,“只要碎青妹妹肯做太子妃,这些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天底下,再没人敢拦着你。”
呸,金碎青心骂,狗东西,放狗屁。
金碎青觉搞笑,快要憋不住,赶忙低头捂住嘴,还是呛了一声。
皇甫黎凑在她耳边,低低道:“哭了?”
金碎青顺势装哭,“你……你凭什麽这样对我。”
皇甫黎知趣,没动金碎青,趁着这极好的机会,深情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恶心死了!
金碎青快要吐出来,白眼翻上天,心中吐槽皇甫黎当真霸道总裁综合征,油腻得能熬一锅猪油,供全村人炒一年菜,点一年灯。
皇甫黎伸出手,想要抱着安慰安慰她,金碎青捂着脸躲开他,装模作样哭了两声,往门外跑。
将要跑出去时,皇甫黎叫住她,“金碎青,想清楚些,成为太子妃可是一步登天的路,比你现在单打独斗,一人独行,要轻松的多。”
金碎青无力地靠着门,哭着点头。
皇甫黎又扬起下颌,冷酷道:“金碎青,我只等你一个冬天。”
*
金碎青跌跌撞撞走出宅子,爬上了犀车,等犀车驶离了宅邸,她赶忙向卉红讨帕子,用力下颌和下唇,一边擦一边骂:“恶心死了,皇甫黎就是狗东西狗东西……”
卉红犹疑片刻,怯生生道:“太……太子殿下他他亲……”
金碎青狠道:“他要敢下口,我肯定刮了他。”
卉红听话地闭上了嘴,小心挑开金碎青的大氅衣角,看她衣服上沾没沾血。
没有。
因金碎青真能干出这种事,保准血溅当场。
天色尚早,金碎青与卉红乘着犀车到夔龙驿站,乘夔龙到徐村最近的夔龙驿站,再换成犀车,往徐村走。
天色渐暗,细雪飘飘,重重的黑和白揉在了一起,揉成了浓浓的灰,压在眉上。
雪有愈大之势。
见状,金碎青想让犀车更快些,赶在天黑前回村。卉红要去操作铁犀兽背上的操纵杆调整速度,刚掀开帘子,就看到远处白茫茫的雪幕中,一道黑黢黢的人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这麽冷,常人怎麽会立在雪地里?
更何况卉红肉眼看,那人肩膀上空空的,像没有头。
她吓得手一抖,帘子落下,一屁股跌坐回了车厢里。
金碎青赶忙扶她:“怎麽了?叫吓成这样?”
卉红颤颤巍巍指着帘子,惊慌失措道:“鬼……碎青,有鬼啊!”
金碎青疑惑:“天还没黑透,哪来的鬼?”
“真真有啊!黑乎乎的跟一根儿焦炭似得,就在路中间杵着,还没有头,是……是无头鬼啊!”
金碎青蹙眉,心想什麽怪东西,万一是个人,卉红看错了,径直撞上去了怎麽办,便撩开帘子看。
犀车没停,离人比方才近了些,金碎青也看得更清楚了。
分明是个男人。
大抵是他太瘦太白了些,又穿着一身黑衣,在雪地里站得久了,头顶盖了层雪,在繁茂雪幕中,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花白,这才被卉红认成了无头鬼挡路。
犀车晃动,又近了些,只是雪越下越大,反而更看不清人脸了。
地偏,又下雪,男人堵在路中间不动,金碎青怕他是比鬼还厉的玩意儿,便悄声拔出藏在後腰的匕首,藏在车帘下,驶停了犀车,不动声色道:“大哥,这雪越下越大了,可否让个路,让我们回家?”
不知那句话激到了男人,他猛地擡起头看她,步子往前挪了半寸,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