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她在军营吃了早饭,如今亦不怎麽饿。
陆迦言端来的东西,她断断不敢吃。
结果这念头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孟榆就打脸了,早上的那两个馒头实在不顶饿,她坚持到午後就饿得端起汤盅喝起来。
填饱了肚子,孟榆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外头,依旧静悄悄的,连一丝人声都没有。
她想砸门,但又怕引来陆迦言,思量半日,只好寄希望于陆修沂。
***
砰!
笔墨洒了一地,墨水洇湿地面,缓缓向着帘外流去,周遭的气氛凝得似一潭死水,衆人敛声屏气,皆不敢言语。
当街刺杀过後,陆修沂上书景淮帝,封城搜寻,奈何千人出动找了半日,亦寻不到孟榆的半点踪迹,就连关于掳走她的凶手是什麽模样丶受何人指使也无一丝线索。
楮泽犹豫片刻,轻咳一声,忍不住拱手进言:“公子,要不我们夜探睿王府?”
陆修沂撑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冷声道:“若此事当真是睿王所为,你以为杨铁手一事过後,他会毫无防范?只怕他早便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主动往下跳了。”
楮泽被怼得哑口无言。
又沉默片刻,陆修沂猛地擡首:“陆迦言查过没?”
楮泽立刻回:“查过了,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
陆修沂敛眉:“我记得他两个月前买了一座宅子,是……在哪儿来着?”
旁边的将士立即接话:“在东街的月桐巷,那儿地处偏僻,素日就鲜少有人经过,又因三年前发生过命案,附近的住户基本都搬走了。”
陆修沂神色一凛,仿佛猜到了什麽,猛地站起:“立刻带兵过去。”
夜色犹似浸了墨,房里没有点灯,隐隐约约的月光穿透窗牖渗进来。
借助这点光,孟榆勉强摸到了陆迦言方才递进来的糖水,忙端起喝了两口,糖水润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渴。
陆迦言没给她留水,渴了半日,她一下就将整碗糖水喝了个干净。
可刚落肚的刹那。
砰!
她的双腿控制不住地发软,瞬间就瘫痪在地,把将身後的椅子撞倒。
意识到是那碗糖水有问题,孟榆想搀着椅子站起,奈何身子发软到连手都擡不起。
她心头一凉。
恰在此时,砰砰砰!
外头忽然传来数道踹门的声响,到底是木制的,经不得人连番狠踹,没过片刻,门就被踹开了。
数个火把遥遥铺进眼底,熟悉的厉喝声渗进耳朵:“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孟榆原是极恐惧这道声音的,可现下听来,却有种莫名的心安。
她看到拿着火把的将士朝她这边冲过来,火光灼烈,驱散了这一路的黑暗,她忍不住扬唇,正欲安心地垂下眸等待救援。
谁知下一秒。
眼角馀光竟见那将士拎着火把面色匆匆,且不带一丝犹豫地从她面前跑过。
孟榆惊得瞬间睁大了眼,滔天的恐惧袭卷心头,她想要张嘴大喊,想爬起来怒扣房门,可她身子软到连勾起指尖都费劲。
她就这般张大眼睛,满脸惊恐地数着从她面前走过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
他们走过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就仿佛他们完全没看到这扇门,完全没看到她这个人,那神色,仿佛经过的是一堵墙。
一堵墙……
孟榆脸色一变,眸光落到对面,看到月光从窗牖里透出来,瞬间就想明白了。
她面前的不是门,而是一堵墙。
一堵可挪动的墙。
好容易燃起的希望被这一想法陡然浇灭,孟榆失望地闭了眸。
“陆将军,此处乃本官的私人宅院,你未经通传,便擅自闯府大肆搜查,此举未免过分了。”
陆修沂正负手站在院中,身後忽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伴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他一脸淡然地转过身。
只见来人带着几十名身穿甲胄的将士,将他们团团围成一圈。
陆修沂环顾一圈,挑挑眉:“接管了云州,有了实权,果然和从前那个只会缩在龟壳里的陆迦言不一样了。”
嘲讽大喇喇地迎面打来,陆迦言却丝毫未怒,只微微笑道:“陆将军求爱不成,倒寻到本官的地盘上来了,本官奉劝陆将军一句,强扭的瓜不甜,说不定,孟姑娘是自愿被人掳走的。”
他一口一个孟姑娘,说得陆修沂的脸比夜色还黑。
感受到气氛的剑拔弩张,楮泽握拳正欲轻咳,身旁人却忽然垂首冷呵,再擡眼时,已然面带冷笑,挑衅道:“亏得陆大人还是一笔一划,辛辛苦苦挣出来的观察使,竟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你要清楚一个事实,孟榆是本将军八擡大轿,明媒正娶迎进门的,她早已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我们有皇天见证,得後土祝福,大人合该称她一声‘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