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亲了。”
“哪个小姑娘?”
“我可没说是姑娘。”
“什麽?!”肖严乌再一次摔到地板,脸着地,大脑被砸到死机。
“费玉啊,你他妈为什麽要学你哥?”肖严乌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震惊,他抓着床单爬起来“你干嘛啊?你要造反吗?”
费玉不予回答,像是只下了一个通知而已,他像只猫一样蜷在床上,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乏了还是精神不集中。
肖严乌不算高,但在这个时候,一米七几生生压出的七米一的气场。
他到中年後应付酒会应付到发福,头发掉了不少,将军肚还爱带个金链子穿豹衣,像个□□大哥一样,整了满一个後背的纹身,小时候拿来吓唬费玉非常管用,现在半点效果也没有。
“冷静冷静。”肖严乌来回渡步一屁股坐在床上,真城问“你跟舅舅说实话,怎麽回事?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舅舅叫人收拾……”
“没有。”费玉挡住眼“我在学校挺好的。”
“那……那你怎麽学你哥呀?”肖严乌突然不晕了,一点睡意也没有,眼睛瞪得非常大“是不是被威胁了?你怎麽又去搞这种?”
“什麽叫做‘又’?”费玉反问“我哥能我就不能?你们小时候都不管我,现在倒是想起我?”
“我没学他,我就是这样的,都是一个妈。”
肖严乌太阳xue突突地跳着,他猛拍了一下床,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什麽心理?多久的事了?我们现在对你很好。”
“不好。”
费玉那一刻非常冲动,喊得非常大声,他可能犯病了,他又变成那样,他现在装不下去。
“你们居然天天说我,我有病我该死还不行吗?”
肖严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说,他一向吵不过他这个外甥。
应该好好说的,对,好好说。
他这样想拍了拍,费玉的肩头。
费玉却不动声色的躲开,低下头,突的变了张脸,说:“对不起,舅舅。”
“但说出来舒服多了,谢谢。”
他拎起地上的书包,当着肖严乌的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不重不轻地扔到他的面前,然後再拉上书包,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有点困了,出发再叫我。”费玉把门关上,并交代了去处“我在客房,哪都不会去。”
肖严乌颤抖着瞳孔,听到门落锁的声音。
他知道费玉这个人就这样跟人吵架或做错了什麽事,第一反应都是把自己封锁起来,与世隔绝,让自己静静。
他这次又做了什麽啊。
那个牛皮纸袋肖严乌熟的不能再熟了,他轻轻拆开,先是看了眼日期,周四的,然後顺着一堆专业术语往下看。
他好歹是读过一点这方面的学术,看着干涩但大概是哪几个意思,最後一行红字尤其刺眼。
【患者费玉,心理检测各科均不及格,建议留院观察,并因前科原因,请家属做好相关准备工作。】
肖严乌两眼一黑,觉得自己要昏个三天三夜。
费玉从包里掏出矿泉水灌了大半瓶,闷了两颗药,直接躺在床上,他突然又起身去开窗,大风啪啪的拍了他整一张脸。
那种作呕的感觉终于消了点,他双手撑窗大口喘气,肩膀颤抖,太难受了,他整只手都是疼的,无力的,哦,痛的也有腿,因为他现在靠在窗边,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贴在地板上,後背冰凉,水撒了一地,衣服都是湿的,外套口袋的手机不适时地响了几声,他能猜到是谁,但没力气接。
这个病每次发作都是这样,不定时不定地点,甚至不需要任何触发条件,跟你突然低沉一个道理,你在很平静的时刻突然放下嘴角,没有任何理由,事後想起来还觉得莫名其妙。
在这期间你会思考很多东西,一些与他人正常的交流,扩大,扩大,再扩大,想着自己这个动作,这个语气会怎麽样,对方那个眼神,那个表情又是怎样的意思,明明知道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都控制不了。
费玉现在就是这样,他已经到了药物都控制不了的地步。
刚才发泄控制情绪的话他舅舅会不会生气?他为什麽想说那个话?方杰宇上周为什麽要亲他?他为什麽要提这事,他妈小时候为什麽不管他?他为什麽要来到这世界?他为什麽还要活着?
天有点下雨的征兆,空气潮潮的还很难闻,费玉想起了很多很多尘封许久的事,那些事甚至被他埋到心里的最深处,甚至飘过洋过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