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妇哭临三日是太後为首的,第三日的暮後,谢渊去寿安宫问安,从太後那里出来,便下令晏曲斩首,令刑部就此结案。
谢渊自寿安宫回崇政殿的路上,脸色阴得能拧出水。
陈滦又一次跨入刑部大堂,正堂上座。
这次堂下站着的不是刑部右侍郎,而是刑部尚书谭遐龄本人。
谭遐龄乃正二品尚书,陈滦是三品大理寺卿,按品级,谭遐龄在陈滦之上,却因陈t滦有个侯爵的位子压他一头,不得不垂手立在堂下。
谭遐龄道:“侯爷,此案已结,您若是有异议,下官这就写奏疏,恳请皇上将此案移交大理寺,由您亲自审理,如何?”
陈滦道:“那你就写。给他纸笔!”
谭遐龄只想阴阳他一嘴,并不想真的驳斥皇上给自己找麻烦,看陈滦较真,忙认怂劝道:“这事儿太後施压,皇上下旨结的案。侯爷,听下官一句劝,太後要保他,任谁也没法子。”
宫中丶朝野早有非议,蒋安东倚仗太後,是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在里头的。
如此一来,反倒是真的坐实了传闻。
谭遐龄道:“侯爷出自侯门,爵位世袭,眼下还顾什麽韩舍人,琢磨琢磨皇上给礼部的圣意才是正事。”
刑部结案归档当日,谢渊给礼部下了一道谕令,责令礼部三日内选定先帝陵寝,先帝梓宫停放二十七日後,准时下葬。
这下轮到礼部犯难了。
宣元帝的陵墓在广帝陵区,原是已修建好了的,并排三个主地宫,早逝的先皇後与惠贤皇後各自葬入一左一右两个地宫,中间是宣元帝留给自己的。可长公主发话,先帝不与惠贤皇後同葬,要工部重新选址修建新的地宫,才能将宣元帝的梓宫下葬,如今宣元帝的梓宫已在太极殿停放半月有馀,馀下十天时间,新的地宫是万万修不好的。
礼部与工部合计,干脆凿开先皇後的地宫,把宣元帝的棺木擡进去,帝後合葬,中间的地宫空着,如一道屏障隔开宣元帝与惠贤皇後,如此也全了长公主的意思。
不失为两全之法。
商定之後,奏疏递上去,谢渊二话不说便在如此粗糙的奏案上批了红。
皇上如此急于为先帝操办下葬事宜,行事如此仓促,连常规的丧仪筹备都似在赶工。
“唯有我这一命舍了,死在天牢,皇上才会忌惮世家反扑,新政才有望存续。”
大丧期间,事关江山社稷的任何革新丶变动,均被视为有违孝道丶不敬先祖。待先帝入土为安丶佛法超度之後,谢渊要着手做些什麽,不言而喻。
闷热的空气仿若凝滞,没有一丝风的流动,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陈良玉在太极殿站完最後一个昏班,见谢渊的心腹侍卫言风候在嘉祉门,却不是宣她面圣。
言风双手将卷成细筒的密令奉上,“大将军,陛下口谕,需您亲啓。”
陈良玉拈开蜡封,上面落着两行遒劲墨字。
一行字便是一道旨。
第一道旨,令她在宣元帝下葬後折返北境。
第二道旨,令她在宣元帝下葬之日,于广帝陵将此前未竟的差事了结妥当。
诛杀荣隽与长宁卫。
远处天际,乌云滚滚铺来,迅速吞没了原本就灰蒙蒙的天空,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袭。
突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
庸都真正的风雨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1]尸格:尸检报告。
此外还有“爰书”:相当于今天的法医鉴定结论和现场勘查报告。
七夕没赶上,那就祝大家八夕快乐好了。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