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起身,只好擡手去戳对方的手臂。
手指一下就被攥住,那人喃喃不清地念了一句什麽,太含糊地带过,还不待他去分辨,後者就已经擡起了头。
眼神还透着几分茫然。
谢钧瑜眨了眨眼。
那人也跟着眨了眨。
对视了几秒,眼前人猝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惊喜,拔足跑到门口喊:“医生,医生!他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好大声,谢钧瑜有些窘迫地想,会不会一整个楼道的病房都听得见啊?
他呼唤完医生,又回到床边,不同于刚才惊喜的大嗓门,和谢钧瑜说话时轻声细语的,像是害怕惊碎一斛水晶。
“小瑜,要不要喝点水?”
谢钧瑜嗓子疼得很,点了点头,那人帮忙把床摇了起来,又去倒了温水慢慢喂给他。
喉咙滋润了许多,谢钧瑜也恢复了些精神,静静与专注望着他的青年对视:“许跃哥,谢谢你。”
对方鼻子红眼睛也红,他们凑得近,足以让谢钧瑜看见他眼珠里的红血丝。
“不要说谢谢,每次听你说谢谢的时候,我都觉得你离我好远。”
许跃的表情极难过,既怔愣又後怕,看上去像是陷在了一些令他恐惧的回忆里,说话时声音还在发抖:“发生什麽了,小瑜,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收到了你发我的短信,然後我去找你,门打不开,我想办法把门撬开了,走进去找到你,发现你流了好多血,真的好多血……”
在许跃凌乱的描述中,谢钧瑜总算想起自己醒来以前都发生了什麽。
他和谢钧璟最後的遮羞布已经撕破,兄友弟恭即将发展成强取豪夺,他不能放任自己这个从小看顾着长大的弟弟一错再错下去。
只好采取了这种惨烈的方式脱身。
人为制造的惨案,也能算是意外吧?
他打算给他弟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赌的成分较大,在看见许跃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许跃哥,你知道我弟弟现在在哪里吗?”
谢钧瑜的眼神清澈,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满身是血地倒在浴室的时候,左脚脚腕还被拷着镣铐。那是被谁锁上的?许跃当时顾不上去细究,等到把人送到医院抢救,才缓过劲来思考。
这段时间的失联,突然的休学,小瑜对他倏忽的冷淡,盛斯洋的不知情……这些蛛丝马迹逐渐拼成一个答案,让他窥见出真相的一角端倪。
就这麽一会儿的怔神工夫,医生护士已经把他挤到一遍,给谢钧瑜做起了全身检查。
检查结束,医生走过来:“许先生,您朋友目前在发高烧,还是需要好好休养,建议多住院观察几天。”
他压低了声音:“病人既然是对自己采取了这种极端方式,心理上可能有些问题,後续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安排相应的测试。总之,情绪方面要多多注意。”
许跃忙不叠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人来人又走,谢钧瑜不忘初心,又问了一遍谢钧璟在哪里。
许跃对此避而不答,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晦涩,试探地问:“小瑜,是他把你锁在家里的吗?”
家丑不可外扬,把短信发给许跃也是想着对方好忽悠,自己说什麽就是什麽,不像许闻逸那样聪明,什麽事都能自己想出答案。
“不是的,事情比较复杂,我现在没法儿说。”谢钧瑜躺在床上摇了摇头,四两拨千斤地替谢钧璟遮掩:“我晕过去前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他那时候应该是才从学校报到回来……许跃哥,你找到我的时候,没有看见他吗?”
怎麽会没看见。
他闯进去的时候,谢钧璟就跪在地上无措地抱着谢钧瑜,像是被吓傻了,表情一片空白,一动不动,对外界的吵闹没有半分回应。
只有在身後的医护人员想把谢钧瑜抱上担架时,对方才回过神来,似乎没理解当时的情况,还以为有人要抢走他哥,爆发出了异常强悍的反抗力,最後实在没辙,许跃把人打昏了才从对方怀里抢过谢钧瑜。
那麽深的伤口,汩汩流的大片鲜红的血……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後果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