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青书这些年与瑾安来往,自然留下了些蛛丝马迹,我想过他即便去了静岚轩,也不一定会听从我的吩咐,关于他从前与瑾安的联系,我也收集了证据。只不过……此次,我并不想只是单单对付瑾安,还有贤太妃,一并拉下,才能永绝後患。若明日得不到令我满意的结果,我自有办法让这案子再拖一拖,待我去搜集其他的证据,一击致命方能安心。”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今日他因秋海棠而死,瑾安之罪顺理成章,而他死後,瑾安再没了仇恨和斗争的对象,亦不会与贤太妃再继续交易,从她那处谋求利益,他可借机扫清所有障碍。
可如今……他没死。
事情便稍稍复杂了些。
他眸中闪过一丝笃定,过程复杂些而已,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我瞧着你精神恢复了不少,”孟玉桐推了推他肩头,“松手,去楼上歇息。”
他却顺势将额头抵在她颈侧,嗓音闷哑:“你别推我……头晕。”
未等她反应,他又低声道:“明日还要入宫,若有事待我回来再议。”
语毕竟阖目沉沉睡去,手臂仍紧紧环在她腰间,生怕她跑了似的。
孟玉桐望着头顶帐幔,那垂落的一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的神思也随之飘忽不定……心中漫上一片空茫的无奈。
她身边这个死乞白赖的人,是纪昀?
夜色深沉,烛火在墙上投下一对模糊的影子。她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心中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们二人之间,日後要这样含糊不清地相处吗?
她心中尚未完全理清思绪和感情,只觉得一团乱麻,越想越头疼。
罢了,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说吧。
先解决瑾安的事情更为要紧。孟玉桐也有些疲累,便懒得再去管纪昀,干脆也闭上了眼。
夜色之中,纪昀悄然睁开眼,眸光静静凝着身旁之人的侧脸。
不知看了多久……
翌日清晨,孟玉桐醒来时,枕畔已空。晨曦透过窗棂,在锦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起身行至桌前,见一方素笺镇在茶盏下,墨迹清峻如其人:
“入宫彻查前日之事,晚归勿念。“
字迹沉稳,仿佛昨夜那个脆弱执拗的纪昀只是幻影。
她指尖轻抚过墨痕,心下思忖:前夜刺杀未遂,以瑾安之谨慎,当真会留下把柄麽?突破口恐怕仍在那个被生擒的死士,与青书身上。
念及青书,她眸色微沉,他对纪昭忠心耿耿,又将瑾安视作纪昭的延续,纪昀说得不错,他怕是宁死也不会背弃瑾安。
也不知纪昀所说,他所掌握的青书与瑾安此前勾结联系的证据,能否坐实瑾安的罪名。
至于那名死士……那行人能在大婚之日穿过重重检验,潜入守卫森严的喜堂,绝非瑾安一人之力可为。
此事与贤太妃定然也有关系。
若此事当真与她有关,在这风口浪尖上,那位精于算计的太妃,可会弃车保帅?
窗外一声轻响引她擡头。但见秋风卷过柿树,一枚熟透的果实不堪风力,坠落在地。橙黄的果肉迸裂,汁水四溅,在青石板上晕开黏腻的痕迹。
孟玉桐凝视着那狼藉的残果,轻轻摇头。
贤太妃这般精明之人,定会做出最利于己身的抉择。只是瑾安,以她的性子,难道当真会坐以待毙麽?
自从重生以来,孟玉桐素来只愿悬壶济世,远离权贵纷争。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前世桂嬷嬷惨死丶自己饮毒身亡丶江家的倾覆丶祖母的伤……这一世屡屡被逼至绝境,新仇旧怨翻涌不停,早已让她不胜其烦。
瑾安,贤太妃,都该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只是贤太妃深得圣心,若无确凿罪证,恐难动摇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