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玉箸一顿。
“严正头部受伤,我怕他若有事,会连累我奶奶。”她语气软了下来,很是恳切,“我在那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亲人了。还有未完成的学业……那是我的人生,我不能半途而废。”
“我必须回去,把一切处理好。然後,才能没有後顾之忧地回来,和你一起过日子。”
最後这话,终于让他眉宇间的冷肃化开些许。
“烛台我收了力道,流点血罢了,死不了。”他拭了拭唇角,语气淡然,“我会让永宁寺设法与你同去,也好拜见祖母。”
青青一时语塞。
既因那烛台原是他所为,更因他这理所当然要跟她去二十一世纪的架势。
“你我同去,江山社稷怎麽办?”
“有人帮忙。”他答得云淡风轻。
青青哑然。蔺相那麽大年纪还干得动吗?
稍等,永宁寺?
她猛然想到严正给的黄符。对了,这世界上京的地理方位上好像就对应後世的洛阳来着。
秘诀就在这里……那欠她十万的系统呢?
她于心头默唤,却只馀一片死寂。那股若有似无的联结彻底消失了。
……难道系统也随之消散了?
见她神色变幻,燕玓白虽未尽懂,却也猜到了七八分。
“不必空想,明日一试便知。”他起身,不由分说牵她手,往偏殿带。
那只手顺着衣袖上移,青青警觉地後撤一步,“还早呢。”
燕玓白沉沉看她,眸色暗涌。这眼神她太熟悉——从昨夜到今晨,已领教过多回。
青青清了清嗓子,试图讲理:“那个…我觉得凡事都需有些节制…”
燕玓白:“。”
“你看,外面好像有人来了!”她急中生智。
青年面带寒霜朝殿门瞥去,竟真有内侍躬身候着。他压下不悦:“何事?”
一面用眼神警告青青,大有待会儿再算账的意味。
青青头皮发麻。她着实受不住这人不知疲倦的需索,更别说那与精致容貌全然不符的……尺寸。昨夜初见时的震撼犹在,她暗自思忖着脱身之法。内侍适时回禀:
“薛娘子求见皇後娘娘。”
青青立时与燕玓白对视眼。
五年光阴,已将薛莺儿变成一位成□□人。她手边牵着一双粉雕玉琢的儿女,踏入殿内,便领着孩子深深跪拜下去,任青青如何劝说也不肯起身。
直到青青无奈叹息,薛莺儿才让两个孩子依礼拜见。她擡头看青青,眼中水光潋滟:
“娘娘无恙,莺儿此生夙愿已了,死亦无憾。”
当年那场无心的祸事,是她心中磨不去的业障。如今亲眼得见青青安好,这份煎熬了五年的愧疚才算有了归处。
“快起来,”青青强将她搀起,“前因後果我都清楚,我从未怪过你。”
她笑看那两个与小灰玩耍的孩子:“你们如今……”
“蒙陛下恩典,赐了京中宅邸安居。”薛莺儿目光追随着儿女身影,流露出为人母的温柔,又染上复杂,“他被囚于天牢。我平日不去,只逢年节才带孩子们看一眼。”
青青闻言微怔,没想到燕玓白竟留了奉安一命。此乃他人私事,她不便多言,轻轻颔首。
“你日子过得可好?若有难处定要同我说。”
“眼下生活已是再好不过。”薛莺儿唇角绽开真切的笑纹,“他留下的钱财足够我们度日。我今日冒昧求见,非为乞求,只为亲眼确认娘娘安康,以求心安。”
“难为你一直记挂我。”青青握住她微凉的手,一时相顾无言。
夜色已深,薛莺儿唤回儿女,郑重拜别。临出殿门时,她脚步微顿,似是无意,又似积攒了莫大勇气,迅疾地低语了一句:
“娘娘需知,陛下身边……那位崔氏女郎,仍在宫中。”
话音未落,她便像受惊的鸟儿般,匆匆飞出殿外。
青青望着人离去的方向,短暂蒙圈後沉思。
崔神秀的存在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主动提过。
薛莺儿应当不会特意来一趟,只为提醒不重要的东西。
她心中升腾出一个问号:要问燕玓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