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麽。”
却不用她问,燕玓白在偏殿看了半晌,自己来了。
青青实话实说。
燕玓白面上闪过丝难以捕捉的微妙,随即恢复如常,答得干脆:“你若有疑,见见就是。”
“等等,”青青被他带着往外走,有些无奈,“我并未说要去……”
话未说完,已被他半拥着带离。
再见崔神秀时,青青的心情比自己设想过的还要平静。
地牢里倒也干净,并无预想中的污秽之气。崔神秀独坐其中,正在翻看一卷医术。听得脚步声,她头也未擡,语气淡漠:
“陛下亲至,又是要拷问什麽?妾身与娘娘说过的话早已言尽,纵是身死,也……”
“啪嗒。”
医书从她膝上滑落。
崔神秀怔怔望着灯光下骤然出现的青青,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栏前:“你……你竟……”
青青静静打量她。
眼前人清瘦了许多,旧裳素颜,手背上有些零星伤痕,却难掩骨子里的书卷清气。
青青颔首:“十七娘,别来无羌。”
崔神秀直勾勾地望了她许久,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你果然还是回来了。”
“昨日古钟长鸣,我大抵也猜到。”她慢慢坐回草榻,姿态竟透出一种奇异的从容。两人之间,并无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那日闻你坠河不见,我实难相信。”她拾起医书,像是说起一件久远的轶闻,“你若见他当时浑身浴血,亲手斩下王度的头颅挑上旗杆……怕是也要吓坏的。”
“娘娘容颜更胜往昔,想来日子美满。”崔神秀擡起眼,目光于青青面颊上来回,“今日来寻神秀是为看笑话,还是一雪前耻?”
“都不是。”
青青敛眸,“我曾经想问你,你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崔神秀眉头稍动,似笑非笑。
“不过如今已不重要了,”青青继续道,“燕玓白不会骗我,真相如何,我心中自有判断。”
“……那你还来做什麽?”崔神秀犹疑。
青青丰润的唇轻轻抿了一下,清凌凌地看她:“十七娘,你想出去吗?”
崔神秀猛地攥紧了膝上的医书,“你……说什麽?”
青青微笑:“你这一手活人无数的医术,困守于此,真是暴殄天物。溪春堂那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名医就是你,对吗?”
崔神秀心下狂跳,面上却强自镇定,甚至挤出疏离的淡笑:“娘娘可知自己在说什麽?我可是曾欲取你性命之人。”
“我原先也以为,”青青哂,“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崔丶王二氏的荣华,为了你身为世家女的野心和骄傲。”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可与燕玓白深谈过後,似乎并非如此。”
崔神秀这样的人,怎麽可能在最後关头行此昏聩鲁莽之事?那无异于自毁长城。细细推敲她的所有行动便会发现,在她“投诚”之後,燕玓白击破王度追剿残党的效率高了不少。
女孩儿很笃定:“你,也想他们死。”
而燕玓白是最有能力剿清全族的刀。
一个自幼被家族轻视丶却不得不周旋于各大世族之间维系人脉,甚至被迫放下贵女尊严,行商贾之事以供养那个庞大而腐朽家族的女郎。在最後的关头,真正选择的不是挽救,而是一把火烧干净。
于是,她这麽做了。
崔神秀骇住。仿佛遭当头一棒,僵硬地定在原地。
青青不再多言,只将一把铜钥匙轻轻放上她手边的干草。
“我走啦,玉钏玉珩在等你。外面的天地,总比这里宽敞。”
门外,宫灯摇晃。
燕玓白在廊下等候,见她出来,便伸手,将微凉的指尖裹入温热的掌心。
两人舒眉展目,十指紧扣,相偕步入漫天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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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正文完结惹,後面都放在番外啦。大约是if线和日常。if的话,类似穿越後暴君对我夜夜宠?大家有想看的可以评论区留言![垂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