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简直让人不适应。
说到奉安被找回一事,衆人不禁想起落汤而逃的萧元景。
真是一番辛苦却给旁人做了嫁衣。闻者唏嘘。
至于那大楚兴陈胜王的一出…此时不便提及。大夥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认定是苍天旨意。
“废帝呢?”
“哈,待政局稳定了,大约便是他死期吧。一个囚徒罢了,不必思量。”
“我们还需准备公主与陛下出宫耕种的大小事宜,不如少说些话,多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薛莺儿自墙根後探头,听他们这群大腹便便的话里都是微妙,默默啐一口。
“泥腿子怎麽了。”
一群肚子大得恍如扣了口锅的清高贵人,到哪里都看不起她们。原以为奉安当了皇帝会不同,没想背地里还在说嘴。
她如今不是初入上京听不懂好赖话的薛莺儿了。
掖庭浣衣多日,听也听出了门道。她晓得他们骨子里就看不起庶民。
薛莺儿望高耸入云的咸宁殿,心中一阵失落。宫变那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奉安就好似真正的帝王一样,傲慢地注视她仓惶跪下,看她被环绕的兵器吓得瑟瑟发抖。任她被公主的手下戏弄羞辱。
她数次心动过的那个少年,忽然就变成自己根本不认得的样子。
是。他是流落民间的皇子,他本就和她不是一类人。
奉安只是清贵地站在那里就赤裸裸地打肿了她的脸。
薛莺儿环视四周,奉安派来管自己的狗腿子还没找来。她在长阶下踟蹰良久,不知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前日问他要旨意,让她出宫回乡过日子,她明明低三下四卑微到极致了,不知怎麽的就惹得他不高兴,天不亮差人把她打入大牢。
多亏那里有杨姑娘,否则她真要失落死了。
思及郁郁不乐的杨姑娘,薛莺儿至今还恍惚。
奉安是皇帝就罢了,那会在杨姑娘家遇到的疯子竟然也是皇帝,还是奉安的亲弟弟。
原来那穿得乱七八糟的疯子当真没有撒谎。少帝,不,先帝暴戾与传闻如出一辙,若非杨姑娘及时拉住他,自己或许已经死了许久了。
她也算开了眼,两个皇帝都见到了。那些看不起人的世家子弟或许还没有她见过的世面大呢。
两手揪一块儿,薛莺儿低着头,不住地想着怎麽办。
奉安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一句话都不屑和她说。她没名没分地待在这里已经叫好多人都暗地里笑了。他们笑她做大梦,挟什麽恩自荐枕席,被陛下嫌弃个彻底,连看一下都觉得脏眼睛。
薛莺儿躲被子里偷偷抹干泪,下定决心想回家。
这里束手束脚,霸占後宫的悉芳公主立了很多规矩,饭不能多吃,觉也不许多睡,还不允许她随意出门逛圈。她生来野惯了,做不了富贵闲人。
还不如回蓟州。耕田,打野味。那些小器具她特地用粗布包裹好了,一点也舍不得丢。
此时回去还能赶上秋种,有了自己的粮食,哪怕不能多吃也不觉得憋屈。
她这样想着,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踏上了长阶。
沿路的侍卫一个个目不斜视,她怕他们挥刀,那天皇宫里的血太红,比鸡鸭猪的还要红。她难受地一日没有吃东西。
走到最後一层,擦得光滑如镜的石板上正站了那皮笑肉不笑的碧梳。也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薛莺儿想起这个人的不阴不阳,咬了咬唇,道:
“我要见他。”
她还是不习惯称呼奉安为陛下。
碧梳眼风飘动,略有嫌弃地从她身上的鹅黄宫裙离开,早有预料地答:“娘子,陛下政事繁忙。可是伺候的人不力?奴婢再挑两个新的。”
他一说这话,薛莺儿个立即把来意放到一边,浑身汗毛倒竖:
“不干她们的事,我翻墙逃出来的。我不要见血!”
碧梳失笑:“娘子说的这是什麽话?不过打几个板子罢了,死不了人的。”
薛莺儿看他不以为意的脸却更加觉得恶寒,对了,这也是她不想待在宫中的因由。
“又不是她们犯的错,干什麽打人?要打打我好了,打完把我赶出去。”
宫里,大户人家的所谓规矩,她最恶心不过。
只要进了这些地方,她似乎就是天生低人几等的下贱货。不照着他们的来就算不敬,要被斥责,要被打骂,被牵连。
这里还不如掖庭。刘媪和吴姐姐嘴巴虽坏的不行却只会因她没把衣服洗干净骂她,不会不分是非。
想到这里,薛莺儿发急:“我有急事找他,他总不能回回都在办公吧?我再被关下去就要闷死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碧梳脸上笑不见了。
这个丫头,他这几日可算明白陛下为何讨厌不已。不会看眼色,也不知尊卑,装一会就要露出乡野里的粗鄙。不可教化一词简直可以刻进她骨子里。
他尚且受不住,敏思多智的陛下自然更加厌恶这样的蠢货。也难怪几次下杀心。宫变那日明明都命他带人去砍首了,却无端又紧急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