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进去了!”
燕玓白眼神一滞。
青青拧眉,刚要说不要紧,薛姑娘深吸口气,站起来就指着燕玓白骂道:
“你这疯子!你纵使是个少爷又怎麽了?凭什麽这样欺负人!你假冒皇帝,杨姑娘阻拦你还不是为了救你的命?!你便是发癔症也不用如此害人!”
这下彻底乱了套,青青有话说不出,燕玓白被劈头盖脸一顿怒斥骂得呆了下,刚阴恻恻要亮出自己的身份,那不知好歹的乡下丫头就连珠炮似的:
“杨姑娘你别忍气吞声。不是天子脚下吗,他凭什麽胆乱打人?我不懂大户人家规矩,但我晓得这不对!我娘从前也是奴籍,被打时照样跑了!我们也是人!”
“薛。。”青青正不知怎麽结束这局面,闻言睁大眼,意外她竟然这麽想,一息间真有点分不清谁才是现代人。
她颦眉,霎那看着大腿上的血迹无端走了神。薛姑娘又张开双手护在杨柳青身前,对着一脸不敢置信的燕玓白昂了下巴:
“都说皇城脚下的人最老实。外面有皇帝的兵,我喊他们来他肯定不敢动!杨姑娘你到时候立马跑!哪怕有奴籍又怎麽样,天底下这麽乱,谁有空追!”
一番掷地有声,杨柳青头脑间震了震。
最初始的反抗,搭上自己身家性命的相助。
她看着目眦欲裂双拳紧握,显然气到了极点的燕玓白,蓦地觉得,好像一瞬间有什麽点亮了困境中的一处。
“杨姑娘你快跑啊!”
笑话,少年不屑一顾:“兵都是朕的。敢跑?朕杀你全家。”
薛姑娘呸一口:“你还做梦呢!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燕玓白被这不是天高地厚的丫头脑筋气得反笑,当即要从她下手,然转眸间审视地上神色朦胧的杨柳青。女孩面上微动,显然看到了他的神情,他还来不及心安,她便漠然挪开眼,当真慢慢爬起来靠近木门。
燕玓白通身的血仿佛都烧沸了,先杀乡下贱民的念头瞬时丢到脑後。
她竟不听话。。。
杨柳青,杨柳青真要跑了?!
素来冷硬的心墙不可思议地爬上名为惶惶的藤蔓,暴怒中极速滋长,疯狂缩紧。
怎敢,她怎敢!
燕玓白快要克制不住双手,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极端的痛苦下,他缓缓弯出一个骇人的笑。
什麽麾下臣子,什麽忠心耿耿。
果真都是假的。
少年一瑟缩,猛然觉得冷。
好冷。。。为何,这麽冷?
火不够,燕玓白蓦地滑过薛姑娘,平静看向杨柳青,轻轻地:“用,你的血暖暖吧。”
薛姑娘傻了眼,这疯子怎麽比村里的傻子可怕地多?!
这下也顾不得剑拔弩张,回头扶住杨柳青,“你家少爷恶鬼上了身!咱们一起跑!”
青青正把瓷片拔出来,撕了衣袖扎住伤口。燕玓白的眼漆黑一片,她立时明白他在失控的边缘。忙道:“我不打紧,薛姑娘先出去!”伸手就推开门。
薛姑娘被拉出去几步,全然不能理解:
“杨姑娘,你干什麽?”
大雪天,到处都是明晃晃的。让她出门的女孩泛个笑:“多谢你,我醍醐灌顶。只是这事与你无关,你救了我一次,我不能恩将仇报牵连你。”
薛姑娘还想说什麽,青青一用力关上门,“劳你先在外头找个地方躲雪!”
话音刚来,脖子便从背後被人掐住。
又是这招。
她无由的不想再压抑怒火,忍着疼一矮身子,整个人转回去。迎面而来就是燕玓白粗重的呼吸,猩红充血的眼睛。
这一次,她却没有那麽多忧虑与惧怕。
这里不是森严壁垒的皇宫,这里只有他们俩。
青青咬牙,任他掐住自己抵上墙,哼笑间倏而擡手一抓他的腕部,在燕玓白明显诧异时眼光一闪,狠擡腿,大力袭击燕玓白的小二。
燕玓白懵了,看着女孩突然迸射出火星子的眼一刻,方才缓缓低头。下一秒,漂亮的脸狰狞如鬼,猝地弯下腰。
“杨-柳-青——!”燕玓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青青放下尚还疼着的腿。在他又要卷土重来时一把圈住燕玓白的脖子,两手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