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濯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或许,我只是单纯地想送。而你,想多了?”
他的反问轻描淡写,却再次巧妙地将问题核心模糊掉,反而显得是她自作多情,心思不纯。
林听悦的脸瞬间涨红,一种被倒打一耙的羞恼涌上心头。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可能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丶戏谑的神情。
夏小冉在一旁急得直瞪眼,用口型无声地喊:“问他!直接问他车上的问题!”
林听悦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她不能被他的节奏带走。
“池先生,”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或许是我多想。但您之前在车上问我的那个问题,让我不得不多想。”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将夏小冉教的话问了出来:
“您问我,除了觉得您在报复,有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
那麽,您觉得,我应该想哪种可能性?”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沉默。
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递,交织出一种异常紧张和暧昧的氛围。
林听悦的心跳声大得她自己都能听见,她几乎要怀疑池濯在那边也能听到。
夏小冉紧张地捂住了嘴。
就在林听悦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再次绕开的时候,池濯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也更沉,像大提琴最醇厚的弦音,缓缓地丶清晰地丶一字一句地敲击在她的耳膜上,也敲击在她的心上:
“我以为,我表现出来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林听悦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说什麽?
他表现出来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承认了?!他承认他确实有“别的可能性”的意图?!
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再次宕机,之前所有的猜测丶分析丶怀疑,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证实!
夏小冉在一旁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拼命用口型说:“看吧!看吧!我就说!”
然而,还没等林听悦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池濯的下一句话,又像一盆冷水,夹杂着冰渣,兜头浇了下来。
“但是,林听悦,”他的语气忽然染上了一丝冷意,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
“在你心里,是不是无论我做什麽,最终都会归结为,这是池濯的一场新的丶更高级的报复游戏?”
林听悦瞬间愣住。
“毕竟,”他继续说着,声音里的那点冷意更加清晰,“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这种心胸狭隘丶睚眦必报的人。
因为那三千块,所以迂回曲折地布一个局,只为了让你最终更难堪?”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林听悦内心最深处的丶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和预设。
她确实是这麽想的。
无论他做什麽,她总会下意识地先套入“报复”的模板,为他所有的行为寻找一个恶意的动机。
池濯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凉薄的意味。
“既然你早已给我定了罪,那我的任何解释和行为,似乎都毫无意义。”
“手链,不喜欢就扔了。”
“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淡和疏离,甚至比之前更冷,“看来是我想多了。”
“嘟…嘟…嘟…”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听悦彻底僵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握着发烫的手机,脸上血色褪尽。
他说……是我想多了?
他说……看来是我想多了?
他最後那句话,那骤然冷淡下来的语气,还有那句“不喜欢就扔了”……是什麽意思?
他……放弃了吗?
因为她那该死的丶根深蒂固的怀疑和恐惧?
一股难以言喻的丶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比之前任何一次被他逼迫时,都要来得猛烈和……难受。
她好像……搞砸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东西。
夏小冉也懵了,看着林听悦瞬间苍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他丶他最後那话,是啥意思?生气了?甩手不玩了?”
林听悦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蹲下身,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心脏那里,传来一阵清晰的丶闷闷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