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嘛,那麽神秘。”
她手里握着两块糖,嘴上虽然嘀咕,心里却甜涩相交。非节假日的时间,加上已经很晚了,排到她时後边已经没有什麽人,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上来吧。顾梦竺疑惑地转过身,只见齐耀光背对着她,挡住要一同上来的几个游客,言辞恳切地说了几句。
“啊,是要请求朋友原谅吗?”
女孩们被他打动,纷纷答应等下一节车厢,时不时瞧瞧他的脸,再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彼此互相笑着,而她的脸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红。
车厢逐渐升起,顾梦竺俯视着越缩越小的人影,撕开了糖果嚼着。窗外的夜景一半黑一半亮,炽亮的灯火似山间的荧光,绿幽幽地迷人心房。她的眼眶逐渐红了,泪水慢慢地泌出来,低头哽咽的间隙,脑子为这一点点的用心变得有些混沌。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执着还是释然,童年固执的印记似乎也随着摩天轮的升起,如暗夜中的群山那般渐渐隐去。
“砰!”
夜空炸出一朵烟花,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燃放声。烟花的尾焰在夜空开出灿烂的满天星,而後迅速向下坠落。顾梦竺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一抖,急急忙忙拭了一把眼泪,朝玻璃窗看去。
他告诉过她,要往外看。
她从未这麽近距离地看过烟花,绚烂的火花下是危险与安全并存的感官刺激。空荡荡的车厢甚至给车内人造成了一种错觉:窗外绽放着的是独属于她一人的烟火。顾梦竺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别的,她都喜欢这份偏心,非常喜欢。
“嗨靓女,玩得开不开心?”
齐耀光没料到她会等在门口,他以为人早就回去了,想也不想就嘴贱了一句。
“还行,只不过,为什麽是晚上?晚上什麽都看不见。”
顾梦竺搓搓手,吐出一口白气。
“唔好咩(不好吗)?晚上的游乐园不好玩?”
“也不是,挺好的。”
他插着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她旁边,然後双手环臂撞了撞她的肩膀。
“听说有人结婚,计划今天晚上放烟花。我想,你坐摩天轮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他顿了一会儿,转过头问,“烟花好看吗?”
顾梦竺点点头,“还行。”
“你也知啦,这个游乐园月底会有烟火大会,到时候肯定靓到极点。我本来打算那天带你来睇(看),结果力强阿只扑街话(那个扑街说),你计(以为)拍片咩,一个人搭摩天轮,痴线咗啊(神经病)。节假日加上烟花,做鬼嘅(的)才给你行方便喔。
“所以我等了又等,算咗(了)再算,神算子终于算到今日,俾(给)你一场烟花。诶,我犀唔(不)犀利啊?”
“哇,好犀利啊。”
他怔了一怔,立马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睛,见她依旧那样笑着没有冷下脸,齐耀光知道,这人紧闭的心门已经松动了。顾梦竺搓了搓面颊,望向远处吵吵嚷嚷的车流人流,将冷空气吸进肺部震了震胸腔,终于开口:
“跟你讲件事。知不知道为什麽我对摩天轮情有独钟?”
某人默默摇头。她没看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小学的时候有次考了一百分,我爸说,等不忙的时候就带我去坐摩天轮,算是奖励。于是我等啊等啊,从夏天等到冬天,从今年等到明年,什麽都没等到。我总是期待着,下一个放假的日子到了,他就会带我去游乐园兑现他的承诺。可是他忘了,我也没有提过,因为我不敢,我赌不起。
“很多时候,把话再说一次只会让自己难堪。如果去期待,就会迎来失望,所以我选择,再也不期待。就这麽活着,就好。谁也不知道为什麽一个小孩会懂这种事,它是不该发生的,可是没有办法,在那个年纪,我就是懂了。
“不用抱歉也不用说什麽宽慰的话,我只是觉得,说出来挺好的,所以就说了。”
两人在十字路口旁安静站着,互相等着红灯变绿。天空开始冒起雨丝,夹杂着冷风扑在人的脸上逐渐生寒。顾梦竺揉了揉眼睛,而他盯着她的眼,目光灼灼。
“喂,冻唔冻啊?我脱件衫分你啦。”(冷不冷啊?衫——衣服)
“不用。”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厚实的衣服发出闷响,听得他脸色讪讪,“我穿得挺厚,多亏了早上的天气预报。”
齐耀光装模作样地大叹一口气:
“哇真系(是),想英雄救美都唔(不)得。”
“多谢喔,不过我唔系番薯,我识(懂)得自己加衫啊。”
话音刚落,她的肩膀就被顶了两下。
“咁啊,那借件衫卑我啦,好冻啊。”(这样啊,那借件衣服给我啦,好冷啊)
顾梦竺噗嗤一笑,只是低头走,一点儿也不接他的茬。
“喂,借借啦,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