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陆烬似乎不是很喜欢说话,只是埋首亲吻她的脖颈,那熟悉的滚烫温度,如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梦里的自己也没有挣扎,没有抵触,忍不住环住对方的脖子,似乎这就是一种本能。
但两人之间似乎没有更深的感情了,就是纯粹的欢愉。
桑黎不记得自己和陆烬有过这样一段记忆,甚至记不得自己和他是怎麽开始的,也记不得过程里发生了什麽。但她却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人的占有丶愤怒,甚至痛苦。
一寸一寸,钉入骨髓。
没有爱。
只有占有。
或者说,是性。
这场接触,并不能称之为爱。
梦境忽明忽暗。
陆烬亲吻她。
终于,桑黎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那分明就是陆烬,比现在更年轻,眼神也更冰冷。
这才像一个战士,一个毫不留情的BEAM的利刃和机器。
桑黎思忖。
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吗?
为什麽这段记忆也没有?
他们早就做过?
梦境未曾结束。
刚才那温热混沌的一幕像被风吹散的云雾,转瞬即逝,随即画风突变。
周围骤然变得冰冷。
她站在一座巨大的丶废弃已久的工厂里,铁锈味和灰尘混着腐朽气息充斥在空气中。破碎的玻璃天窗透着斑驳光影,冷白的光一点点洒落,像是悬在半空的刀锋。
对面,陆烬站在那里,身姿笔直,穿着收容局的制服,神情漠然。
他的手里,握着枪。
枪口,正对着她。
“编号BEAM-071,异常体收容任务执行中。”他语气冷淡,像是在宣读一条无关紧要的命令。“你必须跟我走。”
桑黎下意识地想说“我不是”,但话未出口,梦里的自己却已先一步开口,语调微弱,但嘲讽道:“我当然愿意跟你走的,如果你能记得的话。”
梦里的桑黎在笑。
“但现在不行。”她踉跄地後退一步,冷汗从额角滑落,呼吸急促,“我必须丶去找人。”
桑黎听得出来,这个时候的自己身体很虚弱。梦境中,她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失衡,能量紊乱丶温度异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肌肉仿佛被火烧一样酸胀。不需要陆烬动手,她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指尖撑着地面,却支撑不住,剧烈的咳嗽着。
但,这样的语调听起来也不像自己说话。
她一直觉得自己说话很软,但梦里却不是,如果声音能用“高挑”来形容的话,那样的音色更像是一个艳丽的丶多情的女人。
她喘息着,额头贴地,像是被自己的痛苦拽入无底深渊。
“陆烬丶”她低声呢喃一声,“你现在对我这麽粗鲁,你会後悔的哦。”
但他没有动。
没有一丝动容。
风从破碎的窗里灌进来,吹动他肩上的徽章,发出铁质轻响。
良久,他低下头,将手中的枪调成了麻醉模式。
啪。
开关切换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擡枪,黑洞洞的枪口依旧稳稳指着她。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也并不害怕面对陆烬。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桑黎可以分辨出来,这也不是现在的陆烬。
如今出现在梦里的镜像,是更早以前丶某个她已经不记得的“过去”,藏在梦境的深海。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麽,但下一秒,枪声响起。
世界在这一刻,再次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