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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大义灭自己（第1页）

“加之那后宫妃嫔哪个不是极维护自个儿母家的？是以皇上当时恐怕就已经认定，霍魁既已拿住足以威胁贾家全族性命的把柄，那原本就对他不大忠诚的元妃必然会选择倒向霍魁那一边。”

“甚至皇上都不能确定那霍魁一党是否已将提议付诸实践，把元妃策反了。故而在皇上的角度来说，兹事体大，他自然要立即杀了元妃以绝后患。”

“当然，”水溶又道，“这事放在平日或许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因为就如夫人所说的，事情毕竟也还只是霍魁的一面之词。依照皇上的性子，就算要处置元妃，也应先调查清楚元妃是否参与其中再做决断。”

“可当时皇上乍闻有人胆敢伙同太上皇谋反，自然是盛怒无比。而贾家这个也算是有从龙之功且圣上一直还算信任的家族，竟然也牵扯其中，皇上心中肯定觉着自个儿遭了欺骗背叛，如此更是在雷霆之怒上火上浇油。”

“皇上那时应也是被那怒火烧得失了常性了，一下便就赐死了元妃，是以元妃的死其实也有几分是被迁怒的成分。”

“后来皇上也查明了，元妃并没有参与进霍魁一党的谋逆中。皇上平静下来，也觉当时自己确实做得太急太冲动了，有些委屈了元妃，故便下令厚葬元妃并升了存周的官、封了元妃之母的诰命。”

“虽这举措更多是为了掩盖

元妃真正的死因，以放松霍魁一党的警惕，但也确实有些补偿的意思在里头了。”

迎春听罢水溶所言，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此刻心情复杂，理智上她能理解为何宣令帝会怒杀元春，但情感上她是不能认同这样的做法的。

可迎春这样的小角色，认不认同又有什么用？皇上要杀人也不用征求她的意见，甚至迎春也不得不承认，宣令帝已经算是个宽和的皇帝了，否则在元春被查出勾结御前太监时，他就大可以杀了她了。

迎春只是有些替元春悲哀——真正将她置于死地的竟然是一件她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

虽然杀死元春的是宣令帝，但归根结底元春是被贾家所连累的。迎春不知道元春对宣令帝是否有真感情，但她却知道元春一直是个“家族至上”的人——对家人有着极深的感情，对家族有着强烈的使命感。

可偏偏就是她最看重的家人和家族为求荣华，早早将她送进了宫，教她失去了自由；为谋私利，与贼党勾结最终牵连了她，使她失去了性命。

元春的一生，从国公府最受宠爱的大小姐，到皇宫里尊贵荣耀、圣眷不衰的贤德妃，好似十分风光耀眼。可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牺牲品罢了——家族的牺牲品，皇权的牺牲品。何其悲凉，甚至就连她死后的哀荣体面也都掺杂着算计……

迎春长长地叹息一声，默默在心中悼

念那个生前给了她姐姐一般照拂关怀的端方女子。水溶陪着迎春沉默，给她足够的时间以平复心情。

几刻钟后，迎春慢慢平静下来，她珍重地将元春的音容笑貌收藏于心底。既然今日完全得知了元春之死的真相，这一页也终于可以翻过了，如今她惟愿逝者安息。

迎春抬起头，轻轻向水溶点了点头：“王爷，咱们继续望下说罢。”

“好。”水溶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就像刚才那段停顿没有发生过一样，只继续道，“皇上自收到那封秘信后，意外发现不少原本他以为忠心耿耿的臣子竟都在霍魁的‘名单’上，顿时大受刺激。”

“这当皇上的人本就疑心重，这下更是谁也信不过了。故当时霍魁这案子皇上并未交给任何人，而是亲自捏在手里，暗中派锦衣卫悄悄调查。”

“后来虽也渐渐放下了些戒心，但因着这次‘四王八公’里头涉案的人众多，北静王府亦属‘四王’之列，故皇上对我仍是十分防备，那时我虽觉出时局有些不对劲，但顾忌皇上的态度，便始终没有自己偷偷去查。”

“后皇上见我这般本分，加之也使锦衣卫将我细细查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便也就不再怀疑于我，许我参与进这霍魁的案子中来了。”

迎春了然，难怪当时水溶告诉她，元春的死或还有第三层缘故，紧接着却又说此事还不能查，原来是因

着这番缘故。

突然间，迎春心里又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王爷方才说皇上在铁网山收到的那封密信是从宫里传来的，那末究竟是这宫里的谁将信送给皇上的呢？”

能拿到太上皇与霍魁密谋造反这般绝密信件的人绝对非同一般，迎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今宫里除了皇上自己以外，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水溶见迎春一副大伤脑筋的模样，不禁莞尔道：“你再想不到是谁。这密信除了太上皇自己，谁又有那个本事、那个胆子，能弄了来呈给皇上？”

什么？迎春闻言顿时惊呆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水溶：“王爷是说，这信，是太上皇自己拿给皇上的？”

“正是。”水溶肯定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知道水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迎春必定会以为这水溶是在哄自己玩儿。开玩笑，人家是大义灭亲，这太上皇难道是失心疯了，大义灭自己？

水溶是个厚道人，没想着要吊迎春的胃口，便接着解释道：“太上皇那边为自己这般行为给出的解释是，从一开始便是霍魁那边一厢情愿。妄图鼓动太上皇一同谋反。”

“而太上皇为拿住霍魁造反的罪证，这才虚与委蛇假装答应下来。表面上与其共商大计，实际上是为了引蛇出洞，将霍魁与其同党一举消灭。”

“可这个说法我和皇上皆是不信的。毕竟皇上这个皇位说白了可是从太上

皇手中生生抢过来的，只怕这些年太上皇是做梦都想着复辟的，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死死护存着自己的势力，时时同皇上作对了。”

“那末太上皇不更该接受那霍魁的提议和支持，如何临了还将人给卖了呢？”迎春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水溶道：“这事我和皇上也有推测，估摸这次倒当真不是太上皇那方先挑起，而确是霍魁主动提议要帮太上皇复位的。只是这太上皇一开始肯定也动了心了，否则也不会同霍魁有后续的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