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真爱一个村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早知如此,碧梳还不如乖乖侍奉悉芳公主,何苦——”
“滚。”
毫无预兆地一脚,直将奉安踢得仰躺在地。
奉安捂肚,犹还不甘:“让燕玓白杀了她不是很合适麽!陛下痛心了!陛下也会痛心?!我又跟错了人,跟错了人!”
奉安恍若未闻,跛足竟也走的虎虎生风。
“传令下去,通知王度雍州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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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猛地睁眼,刺骨的寒风与失重的眩晕感率先袭来。
她低头,惊觉自己竟被悬吊在巍峨的城墙之外!粗糙的绳索勒得腰腹生疼,脚下便是奔流汹涌的护城河,水声咆哮。
“醒了?”
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奉安与王度并肩立城垛旁。奉安垂眸看她,眼神幽深难辨。而本应离开雍州的王度,已满头白发。正用淬毒的眼刺她:
“贱妇!今日便要燕玓白亲眼看着你粉身碎骨!”
风送来馥郁的药香。
身旁同样被悬吊着的竟是崔神秀。她亦是一身相似的青色襦裙,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对着青青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
“这药香有些猛,竟叫娘娘昏睡了三日三夜。”
“娘娘很惊讶?”崔神秀的声音混在风里,“若我不与娘娘一同受难,如何叫天下人彻底信服?”
她轻轻一叹:
“陛下与我之事,如今已传得满城风雨,世人都心知肚明,我崔神秀才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後。”
“这些时日,我在外经营声望,琅玕不曾告诉你吧?他非但不说,反而处处避着你……他自然不会说,谁叫我与他之间,确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旧情。娘娘,你猜,眼下这般情景,你我之间,他会选谁?”
青青木然地听着,目光落在下方浑浊翻涌的河面上,心一点点沉在里头。
实在没什麽好说的。
青青感到腰间一紧,下坠之势骤停。她与崔神秀如同两片风中残叶,被悬吊在巍峨的城墙之外,脚下是奔流汹涌的护城河。
黄土翻飞,远处一支玄甲大军疾驰而来。
青青眨眨眼,试图让透过盖在眼前的发看清领头的燕玓白。
但距离太远,身体乏力,她做不到。
燕玓白勒马停驻在护城河三里外,千人骑兵在他身後肃然列阵。他擡头,目光如鹰隼,精准地锁定那两个被悬吊的身影,才看向奉安身旁须发皆张的王度。
“陛下!”贺兰容见此景,忙对燕玓白道:“老贼该杀!竟如此待娘娘!”
李肆气喘吁吁,“狗养的忘八!咱们这麽多兄弟,全散了!这头他们少说也布了十万兵力,是真要咱死!”
这三日,燕玓白不眠不休,领着凉州铁骑疯狗似的追击王度残部,成功让王度退无可退。然而僞帝一直不曾出手,与王度积蓄兵力,又以青青要挟。燕玓白明知圈套,依然只带了一千个铁骑赶赴。
与焦急的部下不同,看见两道青色身影,即被故意做了掩饰,燕玓白还是心安。
她活着就好。
王度手中拽着麻绳,对燕玓白嘶声高喊:
“芾儿,你在天之灵看着!燕玓白!今日便要你亲眼看着与我王氏为敌的下场,为我儿女报仇!”
城墙之上,奉安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下去:
“燕玓白,你现任的皇後,与红颜知己,选一个。”
他看向下方两个身影,语气平淡地残忍:
“你选谁,我便放谁生路。至于另一个……就让诸位为她一道送行。”
燕玓白定定看他,蓦地狂肆大笑,“且先求朕莫要杀了你妻儿才是!把人带上来!”
一阵狂风刮过。吹得青青听不清城上的对话,只能勉强看到燕玓白端坐马上,远远地望着这个方向。
他昂着头,不知道是看上面两人,还是在看她这儿。
她看见大军里有一个身型矮小些的将士上前摘下头盔,一头秀发女子般柔顺。
……似乎,就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