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她没有像任何人预想的那样,拿着这本铁证冲进含元殿。
她召集了“悔心庐”中,那七名因“忘忧籽”案被她软禁于此、且都曾参与过十年前旧案的涉案老宦官。
地点,设在百草苑的“醒愆堂”。
堂内没有刑具,只有一张长案,一炉清心静气的“龙涎冷香”。
沈流苏就坐在主位,将那本《香狱篇》摊开在众人面前。
她不审,不问,不罚。
从头到尾,她一页页地翻动书卷,让那些尘封的罪恶,一字一句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七名老宦官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衣背,有人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筛糠般抖。
直到翻完最后一页,沈流苏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只轻声问了一句:
“你们当年,有没有人,哪怕只有一瞬间,想过停下?”
堂内死寂。
良久,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太监“哇”的一声,涕泪横流,跪倒在地:“想过……想过啊香主!小的看到那伪造的验香单时,手抖得连笔都拿不稳!可……可督办的大人说,谁敢多问一句,家里的族亲就得从宗谱上除名啊!我们不敢……我们不敢啊!”
一人崩溃,便如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转瞬间,七人中有四人哭着承认,当年都曾心生疑虑,但最终,都在对权势的恐惧中,选择了缄口,成了帮凶。
沈流苏静静地听着,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要的,不是他们的忏悔,而是要他们亲口承认,这桩冤案,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漏洞和恐惧,而非天衣无缝。
她的反击,从此刻才真正开始。
她命人将《香狱篇》中记载的十二个关键罪证环节,全部拆解,由画师绘制成十二幅触目惊心的图谱。
而后,她亲自调制药水,将这些图谱用特殊的手法,印在了极易燃烧的桑皮纸上。
这种纸,被她命名为——焚证香笺。
从那夜起,每晚亥时,百草苑的高塔之上,都会焚化一幅“焚证香笺”。
那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桑皮纸,燃烧时会产生一股极淡的、似有若无的紫色青烟,并带有一种沉郁的、仿佛陈年旧物腐朽的气息。
高塔顶端的“执风”铜印风标,早已被冯承恩改造,它能感应到这股特殊香气的密度,并自动调整角度,巧妙地借着夜风,将这缕紫烟精准地导向宫城四方,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聚居的区域。
很快,宫中乃至京城,都开始流传一个诡异的说法:“夜见紫烟走,似有冤魂诉。”
人们说,那紫烟飘到谁家屋顶,谁家就会夜不能寐,梦见冤魂索命。
一时间,人心惶惶,当年与沈家案有所牵连的人家,更是终日不得安宁。
舆论,这把无形的刀,正在沈流苏的操控下,悄然倒向香政司所代表的正义。
冯承恩见状,大为振奋,他向沈流苏提议:“香主,不如趁热打铁,将脂泽坊那片晦气的旧址彻底掘毁,在那儿建一座‘净罪碑亭’,以儆效尤!”
沈流苏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望向那片焦黑的废墟,眼神坚定:“不。我们要在那片废墟上,重建‘尚香局’。”
冯承恩愣住了。
“老东西烧光了,新规矩才站得稳。”沈流苏的声音清冷而有力,“但规矩,不能建在虚空之上,必须踩在真相的基石上。”
在脂泽坊旧址动工那天,沈流苏亲自主持了一场简单而庄重的“埋信礼”。
她将那本《香狱篇》的原本,与一个刻着周嬷嬷丈夫名字的崭新牌位,一同封入一个特制的石匣,深深埋入了新尚香局的地宫正中央。
地宫入口,立起一块石碑,碑上只刻了两行字:
“此处曾掩真相,今起供奉诚实。”
所有参与建造的工匠,无不为之动容。
他们不需要任何命令,自地在每一根亲手装上的梁木、斗拱上,都刻下了四个小字——香不欺人。
新尚-香局竣工那日,雪霁初晴。
周嬷嬷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来到新落成的石碑前,摆上了一碗她亲手熬的、热气腾腾的莲子羹。
她抚摸着冰冷的石碑,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颊,喃喃低语:“老头子,安心吧。你当年守着的那股香火气,终于……终于有人接着烧了。”
一阵风吹过,檐下新挂上的一串“正音组铃”,出清脆的叮咚声,仿佛一声温柔的应答。
而在百草苑的最高处,沈流苏正将最后一幅“焚证香笺”投入炉中。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她清澈双眸中不容动摇的决意。
有些火,不是为了毁灭。
是为了,照亮那些曾被刻意藏进黑暗的名字。
新春将至,大赦天下的皇恩浩荡而下,举国欢腾。
萧玦用这场盛大的仁政,为那段因“忘忧籽”而起的血腥清洗画上了一个看似圆满的句号,也回应了沈流苏为他带来的新生。
然而,他释放的仁慈,有时也会挣脱枷锁,反噬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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