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指针落在了两个名字上。
文华殿大学士,陆远山。
武英殿大学士,宋启明。
这两人,皆是辅佐先帝的肱股之臣,劳苦功高,死后被追封贤臣,牌位至今仍供奉在贤臣祠内,受皇家香火。
而庚戌年,构陷沈家的那封关键性匿名奏疏,正是由文华殿与武英殿联合呈上的!
原来如此。
沈流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们销毁了罪证,却没想到,他们的气味,早已和罪证一起,被永远地烙印在了这山腹深处。
她没有声张,只是将那份珍贵无比的提纯样本,用金箔蜡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贴上标签,编号:“甲字,第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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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是“香迹阁”收藏的第一份展品,一份无声的、却比任何状纸都更加致命的罪证。
春分大典,议政殿。
批“记事香”正式投入使用。
沈流苏一身素色宫装,亲自监制。
殿内四角,立着四尊崭新的螭龙衔珠紫铜香炉。
每一尊香炉,都配有一枚独立的、刻着特殊编码的香衡司印鉴。
当议题——“黄河疏浚案”开始讨论时,沈流苏素手轻扬。
四名香衡司女吏同时点燃了炉中的“定论香”。
与寻常香品不同,此香燃烧时几乎无味,只有一道笔直的、近乎凝实的青色烟柱袅袅升起。
烟柱的顶端,正对着一块悬在半空的、镂刻着细密纹路的铜版滤网。
烟气穿过滤网,竟在对面一尘不染的白色宫墙上,投下了一排清晰无比的墨色字影!
“今日决,黄河疏浚案。”
随着殿内讨论的进行,户部尚书、工部尚书等人先后言,每当有一人表态,墙上的字影便会随之变幻。
“户部议,拨银三百万两。”
“工部议,征民夫十万。”
最终,当七位内阁大臣全部联署同意方案时,墙上的字迹最终定格为一行大字:
“七卿联署,无异议。”
满朝文武,包括那些最顽固的老臣,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烟,而是一只无形的神之手,正在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
议事结束,香衡司、礼部、御史台三方官员共同上前,在滚烫的香炉印鉴上签字画押,确认燃烧全程无误。
随后,那四块吸附了全部烟气的琉璃滤纸被小心取下,当众封入特制的玉盒中,送往乾宁峰下的地库。
复核结果很快出来:滤纸上的香气成分,与“定论香”的原始配方,以及议事过程中墙壁上投射的字影变化,完全匹配,分毫不差。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从今天起,在这座宫城里,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将有另一种方式被记录、被见证。
香,可为证!
然而,旧秩序的反扑,总是来得迅猛而决绝。
数日后,一位三朝元老、大儒学家周文海,颤颤巍巍地跪在宫门外,私下求见萧玦,痛陈此举“以妖术惑乱朝纲,以烟熏之戏言,辱没史家风骨!”
他声泪俱下:“史者,国之重器,以笔为骨,以血为墨。千年传承,岂容一介女流用江湖术士的把戏来玷污!陛下,此风万万不可长啊!”
当夜,周文海的宅邸突大火。
火势不大,却极为诡异,只烧毁了老学士的书房,其余房舍竟毫无损。
更离奇的是,书房内名贵的紫檀木书架、桌椅都完好无缺,唯独他毕生收藏的所有私人笔记、手稿,化为了一堆灰烬。
冯承恩奉命带队勘查。
他在灰烬的最深处,现了几截尚未燃尽的、散着异香的蜡烛残根。
“香主,”他将残烛呈给沈流苏,神色凝重,“是‘焚忆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