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序想。
孟宁书总能接住他所有没说出口的敏感与不安,知道他讨厌束缚,就告诉他做让自己舒坦的事儿就好。察觉他情绪翻涌,就用最温柔的方式替他兜底。
“看来以後跟人干架,我得多动动嘴皮子。”孟宁书忽然说。
“怎麽讲?”程延序擡起泛红的眼睛。
“你看啊,我揍你的时候你没哭,”孟宁书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眼角,“随便说两句话,你这金豆子就掉个不停。这说明什麽?”
“说明什麽?”程延序顺着他的话问。
“说明我这张嘴才是大杀器!比拳头好使多了。”孟宁书得意地咧嘴笑,“你这眼泪要是珍珠该多好,咱俩後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本来也不用愁。”程延序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却忍不住弯起嘴角。
“漏漏漏,”孟宁书晃着食指,“躺平和奋斗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你想躺平也没问题,”程延序轻笑,“别的不敢说,赚钱养家我还是有信心的。”
“得了吧,咱俩哪花得了那麽多。”孟宁书向後倒进柔软的被褥里,“比起拼命赚钱,我宁愿在家养养花,喂喂鸡。”
这话倒让程延序想起件事。“走吧。”他握住孟宁书的手腕将人拉起来。
“让我躺会儿……”孟宁书挣扎着要往回倒,“一晚上没合眼呢。”
何止是没合眼。
两人闹到天亮刚歇下,就被老太太喊去吃早饭。
饭还没吃完,陈飞洋和祁让之就挤进房间闹腾个不停,耳边就没清静过。连吃午饭时那俩人都没停过嘴,现在隔壁还隐约传来叫嚷声,那间屋子交给他们收拾,明天能不能完工都是个问题。
“你先睡会儿。”程延序刚一松手,孟宁书就陷回了被褥里。
“你去哪?”他含糊地问。
“下楼看看。”程延序应声。
“鸡窝明天再弄也不迟……”孟宁书边说边蹬掉鞋子,把自己裹进被子。
“现在正好有空。”程延序说。
“你快躺下吧,”孟宁书抓住他的手腕,“万一你猝死了,我不就得守寡了?”
“要我说,上班可比熬夜伤身多了,”程延序一本正经地分析,“上了这麽多年班都没事,偶尔熬个夜算什麽。”
“我真服了,”孟宁书甩开他的手,“你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精神头永远用不完。”
程延序俯身在他额间轻轻一吻:“天越来越冷了,那些小鸡仔怕是要遭不住。”
“老太太自有她的办法。”孟宁书伸手搂住他的腰。
老人家办法确实不少,只是这法子既耗电又费稻草。
她养鸡鸭很有一套,如今杂物间里的鸡鸭越来越多,天一冷,她就整天开着空调生怕它们冻着,稻草也日日更换。
不过按孟宁书的说法,这成本可比去集市买现成的鸡鸭贵多了,还费心费力。祁让之也成天抱怨,说晚上被鸡叫声吵得睡不着,臭味熏得吃饭都不香,虽说他每顿饭吃得比谁都多。
“不行!”孟宁书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再让老太太这麽养下去,这屋子迟早要变成养鸡场!”
“不至于。”程延序被他这反应逗笑了。
“怎麽不至于?!那麽多母鸡天天下蛋,根本吃不完。”孟宁书掰着手指头分析,“蛋越积越多,孵出小鸡不是迟早的事?”
“冬天存活率很低的。”程延序说。
“你没发现杂物间都快塞不下了吗?”孟宁书问。
“发现了。”程延序笑了笑。
“不行不行不行,”孟宁书弯腰套上鞋,“必须得想个办法。”
“你该不会……打算偷偷处理掉几只吧?”程延序拉住他手腕,“都是老太太辛苦养大的。”
“啧,”孟宁书扭头瞪他,“我在你心里就这麽缺德?”
“不是。”程延序赶紧摇头。
“我顶多偷偷送几只给别人养。”孟宁书压低声音。
“这镇上哪户人家不自己养鸡鸭?”程延序轻声反问。
孟宁书一下子卡壳了,喃喃道:“对哦……”
“祁让之!你他妈找死是不是?!”陈飞洋的怒吼突然从阳台方向炸开。
“我真不是故意的!”祁让之一边逃一边喊,“延序哥!哥哥!救命啊!我进来了!”
“不方……”程延序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祁让之已经撞开门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躲到他身後。
“序哥你让开!”陈飞洋举着半截木棍,怒气冲冲地指着躲在程延序身後的祁让之,“今天我非收拾他不可!”
程延序越看那棍子越眼熟,下意识看向孟宁书。
孟宁书也正盯着那截棍子:“你手里拿的什麽?”
“扫把棍啊还能是啥!”陈飞洋脱口而出,说完立刻捂住嘴。
“你们把我扫把弄坏了?”孟宁书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