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下巴朝着宫城方向一擡,又道:“王爷,我们今日,怕是又得进一趟宫了。”
既说了进宫,用过早饭,二人便往宫里去了。可才出了王府大门没多久,便听得:“陛下厚赏三军,加封魏国公为太子太师,加岁禄千石!”
太子太师?
徐妙容心中猛地一跳,险些一个趔趄。
今日朱棣要论功行赏,她是知道的。按理说,论功行赏这事,昨日大军凯旋时就应该定下来。可不知是那出天降圣贤冲昏了朱棣的头脑,他太高兴,还是逆子逆女的行为让他太生气,在快乐与痛苦的两头来回拉扯,他并没有当场定下赏赐。
昨日没定下,今日定下,这很正常。可这太子太师……惯例是先有太子,再定太子太师,难不成,朱棣已经定下太子人选了?
心急火燎朝着车窗外看去,却又听得:“倭国求和,愿赔偿金银百万,愿割让佐渡岛,为我大明所有!”
恍似一颗巨大的石头砸入海里,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倭国就是我大明的一条狗!”
“倭国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1],老祖宗诚不欺我!”
“割地,赔款,只是开始。大明威武,明军威武!”
“我大明军士,乃正义之师,我大明即是正义,我明军所到之处,即为正义!”
“大明江山永在,大明江山永固!”
……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快要将徐妙容淹没。那狂热的气氛让徐妙容的心也痒痒的。这种吃瓜吃一半的滋味,太难受!
倭国兵败,幕府自然有所表示。徐辉祖出征,虽打着教训倭国的名义,可其主要目的,是勘探资源。
渡海而战,又非本土作战,谁也没想一口就吃下个大胖子。可如今,明军大获全胜,此番明军能拿下倭国两处重地,焉知日後卷头重来,不会拿下更多重地?
幕府审时度势,心中定然有所计较。
前头足利家族派畠山氏来明州贸易,便足以证明,足利家族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如今幕府由他们把持,能屈能伸,足利家族果然“屈”的让人很满意。
割地。
赔款。
徐妙容心中更着急。昨日徐辉祖回来时,还带了倭国的特使。民间既已知道和谈结果,那便说明,朱棣已经跟人谈妥了。
想知道个中细节,她百爪挠心,终于到了宫门口,她急忙下了马车。走了没几步,就碰到了朱瞻基。
朱瞻基正要出宫,见了他们,两眼放光。
“四姨爷爷,四姨奶奶,你们也是来打听佐渡条约的吧。”
徐妙容:?
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什麽佐渡条约,该不会……是她想的那种条约吧?
“方才在朝堂上,倭国与我大明签订了佐渡条约。条约有言,倭国愿无偿割让佐渡岛,为我大明所有。从今日起,佐渡岛,便为我大明海外岛屿,明军可驻军于岛上,并随意开发岛上金山银山。”
说到此处,朱瞻基顿了顿,又高声道:“此外,倭国愿奉上今年本土所采全部金银,作为赔偿。之後每年,倭国需进上当年所采金银的三成,予大明。若明军往来于大明本土和佐渡,遇海上风浪,倭国需无条件救助。”
话音落,朱瞻基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四姨奶奶,今年的赔偿,有百万两之巨哦。”
百万两。
嘿嘿。徐妙容的脸都快要笑烂了。
终于体会到,何为“原来列强就是我自己”。当“正义之师”的滋味,太好受了。
海外飞地,拥有。
驻军,安排。
赔偿,到位。
常态化巡航,就在眼前。
黄金白银,尽数拥有。
她太高兴了,以至于笑了一半,忽然想起来,还没问“太子太师”是怎麽回事,忙收了笑,压低声音问朱瞻基:“你爷爷又在搞什麽鬼?”
方才震惊中,她还以为,朱棣官宣太子了。可民间并无人议论,那便说明,朱棣只官宣了太子太师,并未官宣太子。
没定下太子,却先定下太子太师,这行为,过于主次颠倒了。
拿不住朱棣的用意,她问了朱瞻基,可朱瞻基却并未多言,只道:“爷爷做事,自有爷爷的道理。”
徐妙容心道,你还稳得住。
朱瞻基又道:“对了,四姨奶奶,昨晚爷爷问我,那副画像,是不是我画的?”
说到“画像”,朱瞻基停顿了一瞬,而後又老老实实道:“其实我不说,爷爷也能猜到。我画的画,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我便实话实说了,可爷爷并没说什麽,只说了,那画画的很好。”
徐妙容眸光动了一下。
自然明白,朱瞻基说的是那副路衍亮出的所谓圣贤的画像。圣贤便是朱棣,那画,是他们让朱瞻基帮忙画的。
画像的事,他们并未提前告诉朱棣。可朱棣知道画像是朱瞻基画的,却并没多说什麽,那便说明,他似乎已经默许了朱高炽和安王府的往来。
在心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顾不上在于朱瞻基说下去,觑着时间,她往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