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举手说:“课代表,要求没听清,重复一遍。”
江别川站在大屏幕前,手里的粉笔还没扔,心平气和地又说了一遍。
还有人继续捣乱:“第三句是啥,没理解,烦请再解释一下……”
其馀同学都安安静静低头做题了,捣乱的家夥不写作业,也妨碍江别川,一时间班级里只剩下他俩在那里一问一答,含蓄中唇如枪舌似剑。
江别川不想再跟他掰扯浪费时间,擦擦手耐心告罄回座位,结果那家夥途中不怀好意伸脚,江别川没注意,直接给绊趴下了,头还磕到了後边女生的桌角。
这可能是同学之间常用的戏弄伎俩,然而陈我愿早就听烦了,抓着後脑勺一擡头,就目睹江别川给人绊倒了。他瞬间操起一本中厚度的书,往肇事者头上狠狠甩过去。
肇事家夥原先笑嘻嘻的,转头对上陈我愿冷煞的眼神,当即气焰萎了,骂了一句就低头安生。
陈我愿心说一群贱人,翻个白眼,暴躁埋头继续趴着睡。
江别川将书捡起来拿走了,反倒跟那人道了歉才回座位。
他抚两下自己的额头,赶紧低头写作业,不过总觉得陈我愿好像还在生气,一直等到下课,才忽然将手放到人脑袋上,故作深沉,说:
“陈我愿,你知道吗。”
陈我愿闻言,撩起眼皮朝向他。
“装垃圾的是垃圾袋,装脑子的是脑袋。”
“……”
陈我愿神情复杂,半晌伸开腿,膝盖厌恶地怼了一下江别川的。
江别川轻哼一声扬起唇角,重新怼回去,这才舒心地继续学习了。
之後某天下午放学,教室里照常人都走光了。自从陈中夥食改善,同学吃饭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可能得五点半才有人回教室。
陈我愿烦归烦,但还会啃苹果喝个牛奶,因此饿不着。
但通常只吃个面包的某同学情况就不尽人意了,他此时团着掌心,另只手握笔,写着语文题,手隔一会儿就抖,眉头轻蹙,额前发梢影了影,最终将头低了下去。
陈我愿含着牛奶吸管,侧头“嗯”了一声,好奇地推了推他:
“你装什麽呢,还不学习。作业写得慢死了。”
江别川不语,努力抱住自己,脸贴上冰冷冷的课桌,喘了两口气,缓缓疼得发汗。
陈我愿静默了两秒,撂下一句“等着”就起来走人了。
他从高一部跑去陈中食堂,差不多就在小树林後边过桥的地方,也是陈中的後门,停车场就在那附近,所以离得挺远。
这时候食堂人正多,陈我愿非常不文明地插了队,扫一眼经他老爹赞助过的食堂菜单,快速打包了一份热乎乎的桂花莲子,来回十分钟赶回了教室。
陈我愿到教室,通过窗户看见江别川压着的脑袋,这才放慢脚步,然後一副嫌人烦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
“热的,自己吃。”
说完他就掏出一摞书,挡在桌上隔开俩人,像再也不想看见姓江的傻子一样。
凉风里的空气很快弥上羹汤的香味,零星一片桂花漫在浓郁的稠白莲子羹上,不仅养胃还应时令特色。
窸窸窣窣拆打包盒以及袋子的声音传来,江别川默默拿起勺子,没有直接吃,反倒啓唇喊旁边的:
“陈我愿。”
陈我愿不理。
“陈我愿……”
陈我愿声音掩在胳膊中:“滚蛋。”
江别川眨着眼睫,还说:“陈我愿。我在喊你。”
他继续坚持:“我在喊你。你能不能把书挪开。”
陈我愿皱着个脸,磨蹭半天决定听他的。
江别川眼睛原本低垂着,对上视线後眸光立即变得亮亮的。他轻轻抿着唇角,仔细看着陈我愿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可能觉得有些好笑,还是弯了弯眉毛说:“谢谢了。”
陈我愿看他真诚,不由得极其缓慢地扬了扬神采,然後朝後倚,不再弓着腰趴在那里,手撑着椅子看,像是心满意足。
彼时陈中广播台正播放奥斯卡金曲,古早经典的旋律回响在高一部上了年头的老教室里,陈我愿觉得还像那麽回事。
江别川很快将粥全喝掉收拾,胃部暖和起来不痛了,他就准备继续写作业。
陈我愿就问:“刚才那个好喝吗?”
“挺好的,就是放了很多糖……”江别川按下笔盖,接着看题,“你自己喜欢吃甜的。”
陈我愿:“糖不是我加的,我之前来这儿的枕吴市,去那个周里古镇,当时早饭饿的时候喝了碗桂花莲子羹,印象比较好,没想别的就给你打了一份。”
“听说枕吴发展得好,好玩吗?”
“你们这儿风景都差不多吧……那时候通了地铁我跟林昊一群人去的。”
林昊对地铁谜之执着,他国内旅游也只选有地铁的。
大概名字里江川河流丰富,江别川对这种话题还比较感兴趣,而陈我愿从小看惯世界风貌,好像并不怎麽在意的样子,说着说着就换了话题。
恰好江别川一页一页翻着地理书,低眉安静说:“我喜欢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