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下着很大的雨,刚好是初春,有个尖尖耳朵的老人说顺路,就帮夏侯萦撑了一路的伞,但那之後,他却生病了,而且在模糊的意识中看到了那个老人就站在床前,举着那把湿漉漉的伞说:"作为撑伞的报酬,你把你的眼睛给我吧,我老了,眼睛不好使了。"
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也站在床边,也是尖尖的耳朵,不像是人的样子。
夏侯萦其实很自卑,尽管在别人眼里,他家很有钱,父母也不管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但他心里明白,有关心的人,有人来关心,才是最好的生活。那些父母在身边的孩子,会有人叮嘱他们多吃点饭,多加一件衣服,亦或是少看点电视,注意保护眼睛一类的话。至少他们生病了有人照顾,下雨了也会有人送伞,更侯多多少少觉得有点羡慕。
"欢迎回家!"
夏侯萦刚打开家门时,有一阵声音传了出来,迎面撒来一片彩带,还有金粉:"谁?"
"你可以叫我菲利。"一个穿白衬衣,留及肩长发的男青年跳了出来。
他笑得很灿烂,像是为了掩住内心的其它情绪,爱笑的人不一定快乐,而不爱笑的人,也不一定不快乐。
夏侯萦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家夥:"你有什麽目的。"但他尽管这麽间,早已心知胆明了,既然说过要来问语月考成绩的,又怎麽会不来呢?于是,在菲利回答之前,他捂住了书包。但还是低估了对手,菲利似乎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没有目的,如果你要继续抱着的话,我不信你可以整个晚上跟我对着干,你肯定要睡觉的不足吗?"
"我没及格。"
"没事,我当初也是,还有一次刚好考了三十七分,被同学骂了一个多礼拜。"菲利说着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所以你不管几分,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他们骂你什麽.这麽乐此不疲,七天不休?"
"那个三八都不配的家夥。"
"我和你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胸心掏肺的程度吧,你毫无顾忌地把你的这些事都告诉了我,不怕。。。。。。"夏候索看着菲利清灰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是个小心谨慎的家夥呢。"
夏侯萦的指尖微微发颤,书包带子在掌心勒出深红的印痕。菲利灰眸中的星河此刻正倒映着他自己的面容——如此清晰,如此鲜活,比梳妆镜里母亲那张被药片模糊的脸真实千百倍。
"你。。。。。。"夏侯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极了老式留声机跳针时的声响,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撞击。
菲利忽然凑近,发丝间萦绕的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夏侯萦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仿佛这样就能将对方的气息锁在肺叶里。吸血鬼修长的脖颈近在咫尺,苍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多像古董胸针上镶嵌的玉髓。
"怎麽?"菲利歪头时,尖耳擦过少年泛红的耳垂,"被我的成绩吓到了?你就说你这次应该考的比三十七分高吧,那有什麽不好意思拿出来呢?"
夏侯萦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点刺痛勉强压制住想要触碰对方的冲动——他多想用手指丈量菲利睫毛的长度,像教徒那般虔诚;多想用炭笔描摹吸血鬼锁骨的弧度,如同记录转账金额时那般精确。
"我只是。。。。。。"少年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没想到你会来。"这句话轻得像焚毁的情书馀烬,却在尾音处微微发颤,泄露了心底汹涌的暗潮。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惨白的电光中,菲利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展开的恶魔羽翼。夏侯萦着迷地望着那道影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多完美的囚笼啊,若是能将这抹剪影永远钉在画布上。。。。。。
"喂!"菲利冰凉的指尖突然弹在他额头,"发什麽呆呢?"
夏侯萦恍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抓住对方的衣角,英国定制的埃及棉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
"对不起。"他慌忙松手,却将那片衣料攥得更紧。某种隐秘的欢愉顺着指尖窜上脊背——这抹雪白的褶皱是他留下的印记。
雨声渐密。菲利突然轻笑出声,犬齿闪过珍珠般的光泽:"小萦,你该不会。。。。。。"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百年威士忌般的醇厚,"在偷偷高兴吧?"
少年猛地擡头,正撞进那片清灰色的星河。所有的僞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是的,他在狂喜;他在渴望。这份扭曲的欢欣在血管里奔流,将每一声心跳都染成病态的绯红。
"我。。。。。。"夏侯萦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他忽然扯过菲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吸血鬼感受那失控的律动——看啊,这里为你下着永不停止的流星雨,这里为你沸腾着最昂贵的毒药。
雨滴拍打窗棂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在一片混沌中,少年听见自己说:
"你能每天放学都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