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次叛逆,想来她也不会介意的。”
剂量足够了。
足够……让她们团聚了。
“你为什麽要杀她?”洛川猛地站起,将内心所有可说或不可说的恨与愧尽数灌注手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你背叛了她那麽多次,如今还不肯让她安息吗?”
“她对你那麽好!她爱你甚至胜过爱自己!”她的嗓子被泪蚀得沙哑,她怒斥着眼前注定要死去的女人,眼睛里的光却是飘的,不安的。
因为她明白,言颜的感情,不止在蓝映月一人身上。
蓝映月吐出一口鲜血,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蠢货。”她冷眼看洛川,杯口的血迹格外鲜艳,“正是她的好,害了她,也害了我。”
“当然,还有你。”
“你什麽意思?”内心的恐惧被一言戳破,洛川心头一颤,死死抓住蓝映月,“你说清楚!”
仿佛一柄尖刀搅动内脏,蓝映月的脸上显出极大的痛苦,舌头紧紧抵住牙齿,话语从喉咙里漏出来:“他不会容许有异心的人活着,也不会容许……一把刀……有自己的感情……”
“言颜的感情……实在太泛滥了。”
她的嘴角溢出暗色的血,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你,我,都是她的……软肋。”
她笑了,笑得幽微又恐怖:“她想用她自己保全我们两个,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联手……逼死了她。”
“我们……都是凶手!”
砰!
砰!
两瓶能定夺生死的酒被扫落在地,两种不同颜色的酒液混杂着蒸发,短暂地掩了血腥。
“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蓝映月的虹膜仿佛随着瓶子的坠落一起碎裂,两滴血泪晕染了瞳孔,嘴角细微褶皱里的血渍尚未干涸,在光下闪得晶莹。
舌头已然麻木,污血从口中流出又从喉咙倒灌,疼痛摧毁一切感官,每一个字都是压在刀尖上吐出:“她让我忘掉她,凭什麽?”
“我亲手害死了她,我怎麽敢忘记她,一个人茍活?”
蓝映月的身体在痉挛,或是在笑。
内脏的疼痛蔓延到肋骨与脊椎,仿佛整个人都在被强酸腐蚀,无法撑起那尚有意识的头颅。
“人终归要付出代价,我的代价……我已经选好了,现在……轮到你了……洛川。”
“我……我死了……下一个……你猜……会是……谁?”
方向感消失,地心引力如同地狱的鬼手将她的身体连同灵魂一起下拉,可在坠落来临的前一刻,却有一双并不宽厚的臂膀接住了她。
“你在威胁我?”洛川的双手掐在蓝映月的肩上,用她自己的力量将蓝映月托起,一双眼睛瞪着这将死的女人,分明是质问,尾音却抖得厉害,“蓝映月,你用我师傅威胁我?”
蓝映月的视力是率先消失的,随後是嗅觉和味觉,一股股血从喉咙涌出,却再尝不到腥甜。
“事到如今……你还敢独活吗?你放得下吗?”
“洛川……想要活着……就记住仇恨……记住……是谁害死了言颜……”
是我,是你,是她自己,而在一切的背後,那造就了一切悲剧的人和组织,必须遭到报应。
蓝映月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她逐渐失温的身躯砸在洛川身上,从口中呕出的血液染透了洛川的上衣,如一朵朵盛开的荼靡。
“去……去查……蓝晓枫……洛芝兰……言姝……”
“我们……都是棋……子……”
她伏在洛川的肩头,将生命尽头一切不该遗忘的恨灌注舌尖,送出此生最後一句话——
“去……把棋盘……掀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