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她刚来上海不久那会儿了,後来靠着吃药和她自身有意控制一直在好转,这几年也都已经停药了,没复发过,挺稳定。”
陈景白说,“其实我一开始就反对她回南锡去拍那种题材的电影,就是担心她会复发。”
梁树生沉默听着。
“我知道你俩都不容易,但说实话,你们重新在一起只会让林遇青再次想起过去那些事,再次发病。”
“你不知道她这些年为了克服抑郁症有多努力,可情绪类疾病就是很容易因为一点诱因就复发加重病情。”
“我也明白她爱你,这十年她没有一天不爱你,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是你,可最不堪的记忆也和你挂鈎,没办法,梁树生,你就是她的诱因,这是死局。”
-
林遇青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
醒来时入眼是一片白,周围空无一人。
视线往上移,落在吊瓶上,上面标记着的一串英文字符很熟悉,是她从前输过的药剂。
她从前数不清多少次,躺在病床,目光空洞地看着那串英文。
林遇青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她侧头往外看,便在阳台上看到一个模糊又颓败的背影轮廓,烟雾缭绕,天际已开始泛白,不知道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脊背弯着,僵硬而脆弱。
吊瓶里药剂只剩下最後一点,林遇青自己拔了针,按住针口便下床往阳台方向走。
她推开门:“阿生。”
他回头,眼底的红来不及掩饰,喑哑的嗓音也来不及藏起:“怎麽醒了,现在怎麽样?”
“没事了,那种药剂起效很快。”
梁树生将外套披在她肩头,林遇青擡手,指尖缠绕过他手腕,牢牢攥紧,很冰,“你不冷吗?”
他摇头,而後将林遇青轻轻搂进怀里。
他刚才抽了很多烟,浓郁的烟草味之外的是干净清冽的雪松木味道。
有时候,熟悉的气味更能让人沉浸。
林遇青鼻子一酸,埋在梁树生肩膀,滚烫的眼泪落在他冰冷的肩窝。
她无声地流泪。
他无声地拥抱。
过了很久,梁树生哑声:“青,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关于她的发病,梁树生什麽都没问。
但林遇青却在这句话中意识到什麽,泪流不止。
“对不起,阿生,对不起。”她双手抱在他腰侧,流着泪小声说,“可我就是走不出来,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我真的很想跟你重新来过。
就像那枚防风打火机,我多想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再次相爱。
可我就是做不到。
林遇青贴着他颈窝泣声说着:“这十年我每一天都想要去找你,但我不敢,是我太脆弱了,我有太多害怕的东西不敢去面对。”
可她真的想尝试去努力面对的。
她接了这部电影。
去到常青律师事务所找梁树生。
同意来南锡市拍摄。
她以为,只要她直面了那些过去,战胜了那些过去,就可以真正走出来,就可以坦然地和梁树生重新在一起。
但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她做不到。
这就是结果。
“没关系,青,你不用道歉,你对我永远都不用抱歉。”
梁树生低头将脸靠近,亲吻着她脸颊,嗓音很温柔,“我的青只要继续往前走就好了,逢山开路丶遇水架桥,黑夜总会过去,不管多漫长,总会过去的。”
林遇青泪流满面,自暴自弃:“如果我永远都走不出来呢?”
他温柔得像哄,低着声在她耳边说:“那也没关系,我永远都会爱你。”
梁树生永远都爱林遇青。
梁树生永远只爱林遇青。
“这个世界总有不如意。”
他简直温柔到极致,柔和又坚定地安抚,“但我的青一定会乘着风雨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