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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音（第1页）

和音

期中考试後的第一个周五，班长李岩站在讲台上用力敲着黑板："下个月校园音乐节，每个班必须出一个节目！获奖班级可以加德育分！"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文艺委员林小雨拿着报名表在过道里穿行："有人自愿报名吗？唱歌丶跳舞丶乐器都行！"

段安正想举手活跃气氛，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我会钢琴。"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所有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沈谦，包括段安在内。于问的圆框眼镜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推回去。

"谦哥。。。你刚说什麽？"班长李岩的声音都在发抖。

沈谦面无表情地重复："我会钢琴。"

"真的假的？"段安猛地转身，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你从来没说过啊！"

沈谦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弹奏看不见的琴键："没什麽好说的。"

林小雨如梦初醒，一个箭步冲过来："太好了！谦哥你要独奏吗？需要伴奏吗？"

沈谦的目光扫过段安，停留了不到一秒："如果有小提琴手。。。"

"我会！"段安脱口而出，随即挠了挠头，"呃，虽然只考过五级。。。"

"完美！"林小雨立刻在报名表上写下他们的名字，"就决定是你们了！曲目呢？"

"《卡农》。"沈谦说。

"《卡农》？"段安瞪大眼睛，"那个超难的变奏曲？"

沈谦终于转过头直视段安："D大调基础版，你能行。"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段安突然觉得胸口涌上一股热流——沈谦居然这麽相信他。

放学後的音乐教室里，段安第一次听沈谦弹钢琴。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漆黑的三角钢琴上，沈谦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音符像流水般倾泻而出。段安看得入迷，连自己的小提琴都忘了拿起来。

"你的部分。"沈谦弹完一遍，把乐谱推到段安面前。

段安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架好小提琴。第一个音就拉错了，刺耳的声音让他尴尬得想钻到地缝里去。

"再来。"沈谦没有嘲笑他，只是重新把手放在琴键上。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每天放学後的排练。段安渐渐发现，沈谦弹琴时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微蹙的眉头，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的肩膀，还有偶尔踩下延音踏板时微微用力的右脚。和平时刻意保持的冷漠不同，此刻的沈谦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中，生动得令人移不开眼。

第五天排练结束时，段安终于忍不住问："你弹得这麽好，为什麽从来不参加比赛？"

沈谦合上琴盖的动作顿了顿："家里不让。"

"啊？为什麽？"

"浪费时间。"沈谦把乐谱收进文件夹，"对升学没帮助。"

段安突然想起什麽，蹲下身从琴凳下摸出一张泛黄的节目单："这是你吗？'青少年钢琴大赛一等奖沈谦'？"

沈谦一把夺过节目单，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初中时的事了。"

"哇！原来谦哥是隐藏的音乐天才！"段安夸张地鼓掌，"那你最喜欢哪个作曲家？"

沈谦沉默了很久，久到段安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在段安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他听见沈谦轻声说："肖邦。《夜曲》。"

音乐节当天，段安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琴弦，结果越擦越湿。沈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擦了，弦要断了。"

"我丶我有点紧张。。。"段安的声音都在发抖。

沈谦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吃了。"

段安乖乖接过来，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他注意到沈谦今天特别好看——白衬衫熨得一丝不茍，最上面的纽扣严谨地系着，黑发微微垂在额前，整个人像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

"接下来有请高一（3）班的节目，《卡农》！"主持人的声音从舞台上传来。

沈谦突然按住段安的肩膀："跟着我，别怕。"

音乐响起时，段安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沈谦的钢琴声像一张温柔的网，稳稳地托住他的小提琴。他们不需要眼神交流，却能精准地捕捉彼此的节奏变化。当段安即兴加入一段华彩乐章时，沈谦不仅没有慌乱，反而立刻调整配合，两人的默契引得台下阵阵惊呼。

最後一个音符落下，礼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段安喘着气看向沈谦，发现对方也在看他，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罕见的笑意。

回到後台，段安的兴奋劲还没过："我们太棒了！你看到评委老师的表情了吗？"

沈谦递给他一瓶水："嗯。"

"你弹得真好。。。"段安突然压低声音，"特别是第二乐章转调那里，我差点跟丢了，幸好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沈谦突然伸手，用拇指擦去了他额角的汗珠。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汗。"沈谦迅速收回手，别过脸去。

段安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他慌乱地拧开瓶盖喝水，结果呛得直咳嗽。沈谦轻轻拍着他的背，嘴角微微上扬。

那天晚上，段安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面床上，沈谦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让他莫名安心。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段安悄悄摸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怎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