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舱里只有一枚悬在半空中黄色灯泡,男人高大的身形走近,货舱内大半的灯光就被分割去了一半,处于暗面的楚丛月莫名感到了一点压迫感,他点点头小声回答:“……只有我自己。”
傅时朗在大脑里快速筛选了一下处理方法,然後向对方伸出了一只胳膊,“下来吧。”
“叔叔你是……要送我回去吗。”楚丛月不敢妄动道。
“还不确定,先下来。”傅时朗面色终于有了少许的凝重,“听话。”
楚丛月抱住对方的胳膊,然後从货堆上轻松一跃而下,他这一跳不仅带来了一片粉尘躁动,也把自己跳进了男人的臂弯里。
傅时朗立马与对方拉开了适当的距离,“先出去。”
“哦。”楚丛月乖巧点头,尽管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麽。
傅时朗抓着对方的胳膊,将人带出了气味混杂又昏暗的地下货舱。
他把人带到顶层的休息间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庄园那边打电话,执事似乎在等这通电话等很久了。
“夫人还没有回岛?”傅时朗意外问。
“是的,夫人改了返程时间,大概下周才到,以及少爷那边……”
“小虫这边……很好,夫人那边我过後就会去请示的。”
紧接着傅时朗又拨了好几个电话,打了半天那边才接通,随後他又对电话那头说楚丛月在他身边,过後他会带人过去一并会面等等。
楚丛月在一旁听着,听出傅时朗没有把他送回去的意思,还得知了楚禾并不知道他跑出来的事,他暗暗松了心。
“我们是要去见我妈妈吗。”楚丛月窝在沙发上,还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嗯。”傅时朗这下脸色轻松多了。
“那她在哪里。”
“在我家。”
楚丛月耷拉在膝盖上的头立马擡了起来,“我们现在是去叔叔家?”
“对。”
傅时朗说完转身出了休息间,但他很快就折返回来了,此时他手上多了一件浴衣,“先去洗洗吧,身上都是灰。”
楚丛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裤子,不仅自己脏兮兮的,还把这具皮质沙发弄得灰扑扑的。
傅时朗等了小半天,他正准备让人把饭菜拿下去重新热一热时,浴室门开了,楚丛月从门缝里探了颗湿漉漉的头出来叫他说:“叔叔。”
“怎麽了?”
楚丛月看了看房间,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後,他从门後走出来,微微提起浴衣的下摆,又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两只膝盖说:“我的肉和裤子粘在一起了,我刚刚脱裤子,扯到就流血了,上面有沙子,我刚刚用水洗了,但是现在又流血了……”
在处理伤口的间隙,傅时朗追问了两次受伤原因,楚丛月始终闭口不谈自己是因为爬上船受的伤,只说是自己白天偷溜出货舱时看不见路摔的。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傅时朗于是没有再多问了,而楚丛月担心中的责问和批评也没有发生。
不知道是因为船上没有医生还是因为什麽,傅时朗是亲自给他处理伤口的,他半跪在沙发前,宽厚的手掌握住楚丛月的整只关节肘,药水与伤口産生剧烈的刺痛时,傅时朗就会把他的腿抓稳抓牢,不让他乱踢乱蹬,用棉球吸完血後,他还会轻轻的吹一吹,楚丛月很快就感觉好受多了。
“傅叔叔,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楚丛月并不觉得愧疚的说,因为他只是想找话而已。
“没有。”傅时朗当然也不是违心而论,他这麽说只是因为事态还在自己的可控范围,没有发酵到不能挽救的地步那就不算麻烦。
两只膝盖都缠上厚重的纱布後,傅时朗又把他扶到了桌子前,让他安心吃饭。
“尽量避免用那颗後臼牙咀嚼,要是这些都吃不了,再告诉叔叔。”傅时朗提醒对方说。
“嗯。”楚丛月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他这会儿还挺安分的,一连吃了两顿饭的量。
傅时朗这期间则一直在一旁整理他的东西,还接了几个电话,听内容应该是和谁闹矛盾了,不过他自始自终都是用一副极其冷静的口吻说着讥讽人的话,以至于楚丛月一开始都没听出来傅时朗其实已经很生气了。
楚丛月觉得傅时朗生气的样子有点意思,因为罕见。
吃完东西後,傅时朗就把他带去内卧躺下了,不过睡前他不忘叮嘱说明天船就靠岸了,让他不要乱跑种种。
楚丛月睡不着,他再度偷偷溜出了卧室,结果发现傅时朗就在外面坐着,不过因为对方在打电话,所以没有注意到他。
傅时朗仍是在跟电话那头吵架,楚丛月从零零碎碎的信息中大概能听出个信息大概:有人希望傅时朗去接手他哥哥的那一份遗産,但是他已经把他哥哥的妻儿一起带回去了,他不会做霸财敛钱之事。
楚丛月猫在门後一直听到电话挂断,接着傅时朗也去洗了个澡,他围着张浴巾就出来时,楚丛月才後知後觉发现这里是傅时朗的房间。
不过傅时朗也没有出去找个地方休息的意思,他换了身衣服後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楚丛月在门缝里看着对方保持一个动作半小时不变後,他猜测对方是睡着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