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丛月脱了鞋,光着脚漫步到沙发边上,他蹲在沙发靠背後,几次冒出头来偷看了好几眼,终于确定男人已经是熟睡状态了。
傅时朗的睡相并不详和,甚至比平时里还要严肃,眉头是紧锁的,唇缝是紧闭的,呼吸是疲惫的,看来是带着坏心情入梦的。
楚丛月蹑手蹑脚过去摆弄了一下茶几上的座机,但是他并不知道怎麽弄清楚刚刚和傅时朗通话,让对方不高兴的人是谁。
他心里也正烦躁着,没想到这会儿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楚丛月惊慌失措的捂紧抱起整个座机就往内卧跑,他一股脑把这个可怕的通讯器捂进被窝里,又用自己的身体压死这个叮铃叮铃不断的声音,直到那边取消了通话。
整个空间变回静悄悄的状态後,楚丛月抹了抹脸上紧张的汗,他悄无声息的把座机又放回原处,好在傅时朗睡得很沉,没有察觉到这些动静。
他蹲在沙发边上盯着人看了又看,在艰难抉择中,他选择在对方的衣袖上亲了浅浅一口,看到男人眉目稍稍一动,他立马落荒而逃跑回了内卧去。
楚丛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连喘两口大气後,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把内卧门关上了。
就在他揣着侥幸心理想下床去关门时,人刚刚从被窝里坐起来,就看到了站在门框里的傅时朗。
外卧的灯光挤进内卧门框里,把傅时朗的身形剪出了一个凌厉的黑色剪影。
“我睡不着。”楚丛月说完话才发觉自己在紧张喘大气。
傅时朗擡了手,但最终也没按下门边上的灯开关,他不知在想什麽,隔着老远楚丛月也听到了男人轻微的叹息声。
“因为是晚上,我晚上睡不着,要白天才睡得着。”楚丛月又强调解释说。
傅时朗没听到一般,他步调不太轻盈的走到床边,然後在床沿坐了下来。
在仅有的一点光亮时,楚丛月看到男人的侧脸上有些许不好言说的沉重。
傅时朗头微微垂着,目光涣散的盯着地板看,他从肺里卷出一口疲惫的困气後,叫了对方一声:“小虫。”
“什麽。”
“我。”傅时朗嘴唇动了动,但是过了很久才继续说:“我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解释,你可能听得懂,也可能听不懂,但是……有些事情不要继续做了可以吗,因为你的所作为为可能和叔叔想的不一样,别人看到了也会想得不一样,这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不要让叔叔为难好吗。”
“我没做什麽,我没有……”楚丛月抓着被子的手禁不住用力,他牙关也跟着颤抖,“我没有……”
“小虫,表达喜爱的方式有很多,但这是表达方式也有阶段之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叔叔也比较……”傅时朗卡壳了一下,“比较年长了,这种肢体接触就不太合适了,你听得明白吗?”
很奇怪的一股感觉在楚丛月心底爬出来,好像他做了什麽得心应手的事突然失手被抓包了一样慌张,随之他又感觉到猛烈的眩晕感和头痛感。
“我要睡了,我要睡了……”楚丛月呼吸急促而语无伦次,他哆嗦着身体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後还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傅时朗当然能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因为这不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他伸手进被窝摸了摸楚丛月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但是起了一层冷汗。
傅时朗随即开了灯,看到被窝里的人一脸铁青不禁担心:“哪里不舒服?”
楚丛月没觉得自己不舒服,但是他一直在喘气,他茫然的摇摇头,两只灰暗的眼睛溜着亮堂的水光,“我,没有不舒服……”
傅时朗深感不妙,他让对方继续躺着,自己出去叫医生了。
船医一遭问诊後,他也没判断出楚丛月有什麽问题,他又只能从傅时朗这里问前因後果。
傅时朗觉得这件事不太好明着说,思虑过後他再三嘱咐对方要保密。
船医感觉隐情估计不小,立马皱眉点头保证会守口如瓶。
傅时朗这才把前面那通事复述了出来,并且总结:“他是近亲基因,常规思维上有一点理解障碍应该是,这个是他母亲自己说,我没有考究真假过,大概就是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常规的概念认识,也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做事动机一般也比较随性……”
船医听明白了,他返回内卧里和病患交流了近五分钟,再出来时他已换上一张无事的轻松脸告诉傅时朗:“这孩子没什麽问题,就是伤心了而已。”
“伤心?”
“是啊,他可能有情绪理解障碍吧,他不知道那是伤心啊,”船医说,“小问题,哄哄就好了。”
傅时朗这就放心了,他心里有了解决方法後就来到了楚丛月的身边,他拿起对方的小臂,同样在对方的袖口亲了一口,接着胡编解释说亲袖口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感谢方式,但是不能偷偷的亲,那样就会被视为不礼貌的举动,所以傅时朗才对他说了那些话。
“真的?”楚丛月半信半疑。
“嗯,但是这种感谢方式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到了外面就不可以这麽做了。”傅时朗说得一本正经,并且嘱咐对方下次想表达感谢喜爱可以直接口头传达就行。
楚丛月心里平静了下去,头疼也没有了,他点点头说明白了。
“那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吗。”傅时朗问。
“可以了。”楚丛月颜色寡淡的两只眼睛里全是真挚的烂漫流露,“谢谢叔叔,我喜欢叔叔。”
傅时朗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像被抡了一榔头,“小虫,口头表达不是这样用的。”
楚丛月脸上闪过愕然,紧接着又浮起跃跃欲试的自信,他凑脸过去在男人的唇上印下一吻,又问:“那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