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杨玤回到行馆,看似醉步踉跄,眼神却异常清明。
他将白天锦娘给他的城防图摊开,借着月光,将今晚听来的各方势力——漕帮的地盘丶铁匠行会的所在丶乃至那神秘的“王记铁号”的位置,如棋子般一个个标注在地图上。
翌日,中南国宫室内库。
此地终年不见天日,四壁皆以厚重的青石垒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丶混杂着檀香与金属气息的味道。
白金卿亲自引着锦娘与苏闲语,来到一间不引入注意的偏室。
她挥手屏退了所有侍卫,以一枚古朴的玉符,开啓了一座以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丶逾半人高的玉柜。
柜门开啓,仙光四射,将整个密室映照得流光溢彩。
柜中,静静地陈列着四件宝物。
“二位仙师。”
白金卿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敬畏。
“此乃我中南国立国以来,所藏之镇国至宝,皆是当年曼妙真君座下仙人所赐,以彰教化之功。”
她指着左首一件状若明珠丶通体赤黄,其上仿佛有火焰流转的宝物,道:“此乃‘火灵’,生宗玉奇老母所遗,扶正祛邪,专破阴煞。”
又指向右侧一株形如祥云,通体金碧丶光辉夺目的灵芝:“此为‘玄洲金芝’,生宗玄洲仙丈所赐,能固本培元,活死人,肉白骨。”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一卷以素色绢布为书丶墨迹却仿佛仍在流动的古籍上:“此乃《元丹成说》,当年北海公涓子与真君论道,离去时所赠。内载证虚一脉无上心法,只是……因传世年久,多有残缺。”
最後,她郑重地捧起中央那卷以碧玉为简丶青烟缭绕的宝卷。
“此乃《青童法卷》,生宗青童大君所遗,载尽仙家真言,象征教化万方之志。亦是……我中南国文脉之所在。”
白金卿看着锦娘,神色恳切。
“仙师为我国铲除妖邪,功高盖世,却也因此与那幕後黑手结下死仇。我虽国小力微,却也愿倾尽所有,助仙师一臂之力。此四宝,仙师可任择其一,随身携带,以作防身之用。”
苏闲语早已被那几件宝物耀眼的光华晃得眼花缭乱,她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选择。
锦娘静静地看着那四件宝物,在原地伫留许久。
她缓缓上前,却并未走向那三件光华夺目的法器。
她的指尖,轻轻地落在了那卷看似最不起眼丶甚至有些残破的《元丹成说》之上。
“万法归宗,其本在心。晚辈修为浅薄,正需研读前辈经典,以固道心。”
——义父天纵奇才,早年潜修证虚法脉,道心既成,却又转修符篆之法,成青樊阁琼玉楼楼主。
——为今之计,若能得义父法脉半点臂助……
她正欲将此卷拿起,指尖却在触及书卷的瞬间,微微一顿。
她仿佛感觉到了什麽,目光一转,最终,落在了那烟云缭绕的《青童法卷》之上。
“……然则,如今邪魔当道,非一人一道所能匡扶。晚辈斗胆,欲借此法卷一观。”
锦娘擡起头,迎上白金卿那略带讶异的目光,缓缓道:“此卷既载仙家真言,必有克制那独悟士邪法的无上妙法。晚辈欲从中寻得破敌之策,为三道苍生,尽一分绵薄之力。”
白金卿看着她那双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眸,沉默良久,缓缓点头,满面欣慰之色。
“仙师有此胸襟,实乃我辈之幸!”
她亲自将那《青童法卷》捧起,郑重地交到锦娘手中。
锦娘接过那宝卷,约合双掌大小,入手只觉质若青烟,一股清凉凝定之气顺着掌心渗入,让她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躁,竟是消减了几分。
她对白金卿深深一揖:“多谢陛下厚赐。”
就在此时,一名宫中内侍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甚至忘了通报,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哭腔。
“陛……陛下!不……不好了!”
白金卿眉头一皱:“何事如此惊慌?”
那内侍擡起头,脸上满是恐惧,颤声道:
“靡虹山……靡虹山死宗的高人……驾临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