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开那夹着纸条的一页。
纸条上,赫然写着木老临死前吐露的,那个“喜着红衣,使一卷长鞭,形容妖媚”的女修的姓名——
“……她身边,还养着一头凶物,唤作‘娃娃’,状如肉山,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喜食生人血肉……”
“……她丶她还喜欢折磨手下和俘虏……”
——王达。
榜文中画皮妖的托名——
“此妖托名‘王娘子’,与一夥凶徒勾结,豢养‘血食妖’,状如肉山丶皮糙肉厚,不畏寻常刀兵,专以活人为食。”
——王娘子。
王达!
王娘子!
那十六字星偈,此刻在她脑海中震耳欲聋!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与宿命的重量:
“蛊魔造殃;嗣自相戕。一者化龙;馀眷皆殇!”
“榜文”与“齐枫”,这两个真假混杂的诱饵,引诱所有人去追查一个“人”和一本“书”的真僞。
目的,是为了“掩盖”鸟道的异样!
锦娘开始在脑中编织一个故事。
起:一群以齐枫为首的猎户兄弟,其中或许混杂着那个失踪的丶真正懂行的齐桦,常年在“鸟道”一带活动。
承:他们在“鸟道”深处,无意中撞破了一个惊天秘密——一个由“王娘子”主导的外道巢xue。这个巢xue在做什麽?
或许,他们在利用“异铁”和《燔石篇》的技术,秘密试制“霹雳子”。
或许,他们在开采某种与金脉之精有关的特殊矿物,用于打制那杀害义父的玄铁重锏。
转:为了灭口,王达将齐家兄弟尽数屠戮,并僞造成一场“精怪作祟”的惨案。
合:一个“幸存者”出现了。他一路南下,贴出一张张处心积虑的榜文。
“齐枫”,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无论他是否存在,那真僞莫辨的榜文,不是为了求助,而是“藏木于林”的阳谋!
它将“猎户七兄弟神秘失踪”这个可能导致巢xue暴露的问题,重写成了神神怪怪丶耸人听闻的“江湖寻仇”故事。
它污染了“齐枫”这个真僞难辨的“人证”——在知晓齐家辛秘的人眼中,他是个疯癫的丶不可信的“骗子”。
它成功地将所有关注者的视线,都从“地”,转移到了“人”和“物”上。
这,才是表象之下的根本支点!
锦娘将那张齐枫榜文的拓本平铺在桌上。
她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眼中燃起了两道前所未有的灼灼慧焰。
她不再对谎言心生怨恨。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故事”来构建“真实”。
真实与谎言,本就是一体两面。
她从袖中,缓缓取下那意图用作武器丶却从未见过敌人鲜血的“不语”。
她用椎尖,轻轻地丶一笔一划地,将榜文上那个昭示着欺瞒的“磐”字,彻底涂抹丶刮掉。
然後,将椎尖刺入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血瞬间涌出。
她蘸着自己的鲜血,在那被刮去的空白处,以充满力量与决心的笔触,重新写下一个字:
“燔”
(初试锋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