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枪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那女娃倒是逼问出了名字,写在一张纸条上。只是那木老身上背着恶咒,名号一泄,当场便七窍流血而亡。那纸条……被那女娃贴身收着,老婆子我也没看着。”
“你们!”蹴六猛地起身,一股凶煞之气轰然散开。
杨玤和柯浪握紧了兵器。
“道长息怒。”杨铁枪的声音依旧平稳,“我等皆是凡人,不像你们仙师能飞天遁地,过目不忘。我们查案,靠的就是这抽丝剥茧的笨功夫。您别急,线索都是一点点磨出来的。”
她又转向柯浪:“柯猎王,我记得,你在野猪集,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吧?不妨说给道长听听。”
柯浪会意,闷声闷气地将齐枫榜文之事,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
他讲得更是啰嗦,从他命徒弟去搜寻齐家後人消息,说到野猪集的气味,再到周瞎子的算盘丶那马锅头的去向,端的是事无巨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蹴六在火塘边烦躁地来回踱步。
柯浪终于讲到一行人抵达望南驿。
蹴六目现杀机,杨铁枪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拍大腿,“哎呀”一声。
“道长,你看我这记性!”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有一件最紧要的事儿,老婆子忘了说!”
蹴六停下脚步,死死盯着她。
“那女娃在望南驿,与军机府的石奇打过照面,还被凡太尉请去问了话。”
杨铁枪一脸“诚恳”之色。
“她身上最关键的线索,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还有那齐枫的榜文,恐怕……恐怕,早被军机府的人拿了去。”
“凡敌龙……石奇……”
蹴六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烦躁。他猛地一甩袖子,将桌上的酒碗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爷爷个熊,麻烦!”
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背影全是吃瘪後的怒气。
杨玤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握刀柄的手心已满是冷汗,柯浪也缓缓放松了拉着弓弦的手指。
唯有吴小二,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浑身肌肉都绷得更紧了。
他那张狰狞的脸上,显出困惑与极度的警惕,头微微偏着,鼻翼翕动。
——桃花香,断木的涩味……还有……
“小二,怎麽了?”
杨玤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有血腥气。很淡。很新鲜。”
就在此时,那道人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他脸上的烦躁与怒气都已消失不见,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令人不寒而栗。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他一拍脑门,仿佛真的刚想起来,“差点忘了件正事。”
他慢悠悠地踱了回来,斜倚在那根完好的木桩上。
“刚才来这鸟道的路上,贫道碰上个不长眼的家夥。穿得人模狗样,头发没几根,自称是军机府的要人,非要拦着贫道的路,问东问西。”
他将发间的桃花枝再度取下,在指间轻轻转动着。
“贫道办事,最讨厌别人挡路。于是嘛,就略施薄惩,把他手脚筋都挑了,吊在一棵歪脖树上,等着山里的狼去开开荤。”
他擡起那双惺忪的桃花眼,扫过衆人,咧嘴一笑。
“至于那棵树在哪……唉,林子这麽深,树这麽多,贫道也想不起来了。”
他将桃花枝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带着几分“好心”补充道:
“不过嘛……那棵树倒有些稀奇,跟你们说的木老背後那个魔头,有七八分相像,也不知道树叫什麽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