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枝无锋戏饿狼
七日前,幽隐城外,三岔路口。
柯浪那句沉闷的“活着回来”,还带着几分馀温,消散在湿冷的晨风里。
杨铁枪立于道旁,如一尊被岁月风蚀的石像,久久未动。
她掌心静静躺着那枚“同心茧”。
粗糙的茧壳表面,一道极其微弱的血色纹路,正缓缓从内部渗出。铅灰色的天光下,那纹路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微微搏动。
老将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指节因用力而一根根凸起丶泛白,几乎要将那枚不祥之物捏碎。
最终,她只是缓缓合拢手掌,将那份滚烫的秘密攥进掌心。
“说吧,老太君。”
蹴六那双惺忪的桃花眼里,笑意全无。
“那个‘命中注定’,要跟‘同胞手足’斗个你死我活的小女娃,跑哪儿去了?”
话音带着明白无误的威胁,砸在每个人心头。
杨玤和柯浪的肌肉瞬间绷紧,吴小二更是下意识向前踏了一步。
杨铁枪缓缓擡起头。
她看着眼前俊美而乖张的脸,看着他眉梢那道狰狞的龙纹,脸上的神情却不是惊慌或愤怒,而是一种……属于长辈的了然与疲惫。
“罢了,罢了。”
老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松开手中那杆嗡鸣不止的“破军”,任由枪尾在地上划出一道更深的刻痕。
“五十年未见,‘蹴六爷’如今已是仙家高人。老婆子这身老骨头,不是你的对手。”
蹴六脸上那份冰冷的倨傲稍稍缓和,一丝得色爬上眉梢。
“你说的没错,我们坏了你的事,这是我们理亏。”
杨铁枪轻咳一声。
“但是,蹴六道长,你也是江湖上闯出来的。江湖事,江湖了。那女娃是我故人之女,如今也算我半个孙女。你要问话,可以。但若是当着我这老婆子的面,动手动脚,传出去,丢的是你的脸面,还是……你师父王君方平的脸面?”
那四字尊号一出口,蹴六脸上的得色瞬间凝固。
“老太君说笑了。”他干笑一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贫道办事,自有分寸。”
“那就好。”杨铁枪点了点头,竟是自顾自地朝火塘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玤儿,柯浪,别杵着了。给道长看座,上酒。”
蹴六看着她毫无防备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野店的火塘边,杨玤和柯浪一左一右,将蹴六“请”在了主位,吴小二则像一尊铁塔,杵在蹴六身後。
“说吧。”蹴六呷了一口杨玤递来的劣酒,咂了咂嘴,“那丫头查到了什麽?”
“此事说来话长。”杨铁枪顺手添了一块柴,火星迸溅,“还得从那中南国的尖牙山说起……”
她不急不缓,将妖人木老丶地戾煞xue丶劣铁谜案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她讲得极细,连木老洞府里有几具骸骨丶铜门上的锁是什麽字样,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
“这些废话,我不爱听。”他打断了杨铁枪,“说紧要的。木老背後的人,那丫头问出来没有?”
“问出来了。”杨铁枪点了点头,却转向杨玤,“玤儿,那日审问木老,你也在场。你来说说,那魔头是何等样貌?”
杨玤会意,清了清嗓子,将木老临死前的供词,又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着重描述那“红衣女修”的妖媚与“血食妖”的凶残,讲得是绘声绘色。
蹴六听得眼皮直跳。
“行了行了!”他终于不耐烦地一挥手,“名字!我要的是名字!”
“这个嘛……”杨玤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