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茶庄院中。
苏闲语趁着歇息的当口,于院中练起剑法。她剑光流转,身法飘忽,带起阵阵清风,引得几个正在晾晒茶叶的短工不住喝彩。
刚从後山回来的曹护卫瞥了一眼,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碰上战阵,活不过三息。”
苏闲语“合情合理”地冷哼一声,杏眼圆睁,提剑便要上前理论。
庄主那苍老的声音却从屋内悠悠传来:“曹护卫。我请你来,是看护茶山,不是让你教训我的短工。”
曹护卫嗤笑,不再多言,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傍晚时分,庄主用一杆小小的戥子,为衆人分发当日的工钱。
轮到苏闲语和墨陌时,曹护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斜倚着门框。
“庄主,她们三个,一个病着,两个毛手毛脚,干的活还没我一半多。拿一样的钱,不合规矩吧?”
庄主擡起眼皮,回了一句:“在我这儿,能上後山的,就是一个价。这是我的规矩。”
曹护卫不再争辩,腰间的七节刺链“哗啦”一响,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雨渐渐又开始浸坠天幕。
夜半,苏闲语和墨陌坐在锦娘房间外的廊下,听着屋内传来压抑而痛苦的呓语。
“那个曹护卫,真是个疯子!”苏闲语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不忿,“她就那麽眼睁睁看着我……要是我真掉下去了怎麽办?”
“你不会。”墨陌正拿着一根细长的草茎,编织某种复杂的结扣,“你死不了。”
“……你怎麽知道?”
“因为,你在试探她,她也在试探你。如果你连那点事都应付不了,那你对她来说,就是‘没用’的。没用的东西,死了就死了。”
苏闲语看着墨陌手中那越编越复杂的草结,有些泄气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麽办?姊姊这个样子,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墨陌走到院墙脚下,从一堆潮湿的木柴中,挑出几根相对干燥的,用一把不知从哪摸出的小刀,削去湿润的外皮,露出里面干燥泛白的木芯。
“等。”
她头也不擡,将削好的木柴和一些干草丶菌菇的根茎码在屋檐下的干燥处,做成一个引火堆,编好的草结随手扔在火堆上。
“等什麽?”
“等她来。”
墨陌说着,用尖锐的燧石在另一枚淡白色的石块上打出火星,引燃了草结。黑曜石般的眸子在黑暗中映着火光。
“她今天试探了我们一整天,说明她很急。她今晚,一定会来找我们。——到时候,正好可以请她喝碗热汤,看她喝不喝。”
微弱的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木料,渐渐升腾起来,映亮墨陌毫无表情的脸。
少顷,女人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院中,雨水顺着她斗笠的边缘滑落,在地上积起一圈小小的水洼。
她站在廊下,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将一个钱袋扔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还挺香,小丫头。你们的本事,我买了。”她开门见山,“我有个麻烦,需要你们这样的好手。这是定金。”
苏闲语和墨陌一左一右,挡在门前。
“我有一支商队,在北上的路上失踪了。我要你们帮我找到它,或者……找到杀了他们的人。”沙哑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冰冷,“事成之後,定金翻十倍。或者,我替你们干活,半年。”
苏闲语心中犹豫,不知该如何应对,下意识瞟向房门。
曹护卫皱起了眉:“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那个在听风楼,让秃头枭把牛皮吹上天的丫头呢?叫她出来。”
“吱呀——”
房门从内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