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颧骨突出丶疲惫而憔悴的脸上,瞬间爬满了被揭穿僞装的愤怒与绝望。
“你……你们到底是什麽人?!你们想干什麽?!”
“我想知道……”锦娘步步紧逼,“你的‘泣血控诉’,是演给谁看的?”
“演给我们?演给王娘子?还是演给……你那个被她囚禁的大哥?”
“南齐之後,齐枫。——我只问你一遍,性命攸关。”
“你那五个哥哥的仇……是不是真的?”
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是!!!”
“我要杀了她!!我做梦都要杀了她!”
“全都告诉我。”锦娘低声道,“原原本本。从你大哥被天枢院除名开始。”
齐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锦娘。
他嘴唇颤抖,正要开口。
一滴血从高处极为突兀地坠落,“啪”地一声,碎成一朵小小血花。
夏虫猛地擡头,望向主梁。
大梁之上,那个一直静立不动的黑影,正以极其不自然的姿态,僵在原地。
一截刀尖从她胸前透出。
刀上错金,在昏暗的工坊中,反射出圣洁而又残酷的光。
墨陌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依旧睁着,倒映着锦娘错愕的脸。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麽。
然後,那具娇小丶轻盈的身体,软软落下大梁。
像一只装满了水的破皮囊,摔在地上。
血花四溅。
“你?!”
蓝影闪过。
刚刚伸手去拔剑的苏闲语被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那杀手的身形与苏闲语相仿,面容被一张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石头般冷漠的眼睛。
“聒噪。”
不知何时,工坊大梁上那道桃花虚影,早已悄然消散。
大门之外,传来甲叶摩擦声。
“轰——!”
那扇本就不甚牢固的大门,碎成漫天木片。
数十名盔甲外披明蓝色号衣的士兵,擎着钉耙丶长枪,将夏虫和齐枫布置了十几天的障碍与陷阱尽数推平丶拆毁。
他们动作整齐,眼神冰冷,没有一句废话。
紧接着,是被两名士兵“押”着的桃花眼痞仙人。
蹴六看到工坊内的景象,谑笑起来:“哟,好多人啊。贫道错过了场好戏。”
最後,那个穿着寻常富户锦袍丶端着茶盏的老人,在一衆海龙卫的簇拥下,缓步走入。
她没有看任何人,走到工坊中央,用指尖轻轻拂去一张桌子上的灰尘,然後将茶盏稳稳地放在上面。
“不必回海神堂了。”
“就在这里,我亲自审。”
她视线低垂,看向死不瞑目的墨陌。
“先审这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