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锦娘,脸上的冰霜没有融化半分。
“所以,”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你特来野猪集,寻我二人,便是为了这个‘不情之请’?”
夏虫重重地点了点头。
“庄姑娘慧眼如炬。小子……正是为此而来。”
“苏姑娘为救庄姑娘,身受重伤,此等情义,感天动地。小子不才,家中……恰好有几分祖传的手艺,或许……或许能为苏姑娘,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个锦娘无法拒绝的诱饵。
“……或可,为她再造断臂。”
那在她神魂深处缓缓旋转的黑莲,花瓣上的棱刺,根根倒竖。
夏虫似是成心吊她胃口。
他转向蹴六,再次叩首。
“这位死宗仙长,器利法奇。小子夏虫,有一桩天大的冤情,与天枢院有关,恳请仙长为我做主!”
蹴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鲮县夏家,世代隐居剑北道苦寒之地,与世无争。只因家祖曾于机缘巧合下,习得一部机关术秘要,便为天枢院觊觎,惹来滔天大祸!”
——机关术!
连天枢院都要觊觎的另一门机关术!
蹴六仍旧不答,笑着用那截桃花枝,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眉心。
“再造断臂?”
庄锦说着,低头看着神色渐渐平复的苏闲语,用撕破的衣襟拭去她素白额头的汗珠。
“夏先生,口气不小。我凭什麽信你?”
夏虫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物件。
一个拳头大小的“六角灯笼”。在工坊昏暗的光线下,内部那些细小的齿轮和弹簧,闪烁着微弱而精密的光。
他将这个“灯笼”,轻轻放在工坊中央那张唯一还算干净的桌子上。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用修长的手指,在器物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旋钮上,轻轻拧了三圈。
器物内部,一根涂着夜光粉的指针,以不为物改的精密节奏,缓缓开始转动。
蹴六笑容不改,侧过头,倾听了一下外面的风声。
风里,有海的味道。
咸,湿,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腥气。
还有……甲叶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几十道刻意压抑的呼吸。
——海龙卫。龙婆的亲兵。
其中有三道气息格外深沉,应该是小头目。他们分别守着工坊的污渠丶後巷,以及……屋顶。
一张不大不小的网。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这无甚稀奇的小玩具身上。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极其细微丶却又无比清晰。
“哒,哒,哒……”
不是心跳。
心跳没有这麽规律,这麽……冷酷。
也不是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