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声更清脆,更空灵。
这个声音,沉闷,精准,像一个看不见的铁匠,正在用一把小小的锤子,敲打着时间的骨骼。
这个声音,将风声丶呼吸声丶甚至他自己玩世不恭的心跳声,都强行纳入了它的节拍之中。
然後,他脸上的玩味凝固了。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齐枫,此刻却突然走上前,绕着那“灯笼”走了一圈。
“此物……”他脸上露出不屑,“不过是将天枢院那傻大黑粗的自鸣钟,个头缩小了二十倍。确有些工匠巧思,于格物之理丶机巧之秘,却无甚麽稀奇。”
夏虫擡起头,眼中没有任何被贬低的愤怒。
“此言差矣。”
他侃侃而谈。
“惊才绝艳的南齐传人,‘铁弹子’齐桦,便是将那炸开城墙的‘霹雳弹’,缩小九倍,制成常人一握大小的‘霹雳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因“霹雳弹”三字而脸色微变的蹴六与庄锦,最终,又落回齐枫身上。
“——又有谁,胆敢轻视他在‘物性变化’上的心得?”
齐枫没有再说话。
他走到夏虫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蹴六看着桌上那个还在“哒丶哒”作响的丶匪夷所思的小东西。
良久,他那张俊美的脸上,重新绽放出恶劣的笑容。
“不错。”
他说。
“这生意,贫道接了。”
“庄小友,看来,你这妹妹的运气,比你好得多。”
他将那截还带着甜腥花香的桃花枝,别回发间,动作潇洒依旧,眼神却已截然不同。
“你那套‘复仇’的戏码,太老套,也太无聊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自鸣钟,又指了指夏虫和齐枫。
“而他们,在唱一出新戏。一出……能让这天,换个颜色的新戏。”
“贫道我啊,最喜欢看新戏了。”
他不再理会衆人,径直走到工坊大门口,对着外面那群气息沉凝的海龙卫,懒洋洋地喊道:“喂,外面那个戴面具的!”
“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就说贫道改主意了。”
“这几个小东西的事,贫道接了。她要是还有安排,就让她自己进来。不然,你们可以滚了。”
“主母在领教青樊阁鹤楼主高招。”月蝶氏冷漠道,“等着。”
话音刚落。
“善哉——!”
一声清叱,如霜降破晓,自工坊之外传来。
紧接着,是密集如煎豆的爆响。
“钵钵钵钵,钵钵钵,钵钵——!”
守在污渠出口的海龙卫只觉眼前一花。
白光如雪崩一般压过,冲垮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合击阵型。
刀劈在半空,人却已被无法抗拒的柔劲撞得东倒西歪,虎口发麻。
“什麽人?!”
守在後巷的头目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