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
手里,是一柄槌。
和三个月前,她们在青樊崖的幽林里收敛的那柄,庄伯伯的遗物,很像。
但,姊姊那柄槌的槌头,是一朵黑色的莲花。
然後,她周身,开始“下雪”。
无数细小的冰晶,凭空出现,环绕着她飞舞。
姊姊深吸一口气,举手。
她落槌,轻轻地点在第一颗弹丸上。
“这哪是打铁……”柯大哥嘟囔着。
姊姊没有理他。
她挥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手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撕开了风,敲击声如同暴雨!
“当!”
她横槌竖击,直贯连刮。
“当!”
“当!”
“当!”
那颗颗坚硬无比的弹丸,竟在数息之间,被敲成了同一块金属片,漆黑的雾气在其上汩汩流淌。
这个时候,姊姊居然,在……
“枝上无花坠玉果——”
……唱歌。
苏闲语目瞪口呆。
“云里无龙雨滂沱——”
她欢声唱道。
她每一槌却又极尽细致,角度丶力道都完美无瑕。弧线此起彼伏,仿佛浪潮一般绵绵无尽,赏心悦目。
那金属片已化作一片漂浮的银云。
柯大哥目瞪口呆。
“奇哉怪也可曾见——”
黑气被她身周的冰晶冻结丶粉碎,消散于无形。
而那片银云,则在姊姊的引导下,被不断地拉伸丶盘绕丶锻打……最终,化作一卷比蛛丝更细的金属软丝。
杨大哥和齐枫目瞪口呆。
“——神锋无刃有分说。”
姊姊唱罢,收起了槌。
她的脸色红得有血透出,眼神却欣喜而坚定。
那卷软丝无声落地。
她身子晃了一下,被师傅扶住。
夏虫目瞪口呆。
而蹴六道长,走上两步,看着那卷闪烁奇异光泽的银丝,笑得像是嘴角被人豁到了耳根。
“……不错,不错,好俊的神通。丫头,你这一手,叫什麽名堂?”
苏闲语看到,姊姊靠在师傅怀里,虚弱地笑了笑,说:
“这叫……‘冷锻’。”
今天早上。
夏虫最後为她装上外甲,看着这只由无数奇珍异宝丶由所有人的心血共同铸就的手臂,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无心之人,自有其命。”
苏闲语看着他,看着这个从一心求死的逃犯,变成了一个眼神里充满了创造光芒的“神匠”。
她想起了柯大哥那天在酒桌上的醉话。
“这……这他娘的叫什麽?叫‘功比造化’?不对……叫‘功盖造化’!”
苏闲语看着自己的新手,轻轻地丶郑重地,念出了自己选定的名字。
“——功夺造化。”
她擡起头,看向船舱外,那片波涛汹涌丶即将迎来风暴的黑色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