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环伺杀机乍乱
【秀哥儿:
我不怨你杀了爹娘。
晴妹大限已至,将同此物葬身血冢;能换阿锦此生,不受这魔血咒诅,死而无憾。
若你一生诸般算计,也无从扭转‘馀眷皆殇’之魇,便将这两卷书交予阿锦,也不负我替命之法。
愿有来生,仍为家人。
庄晴】
锦娘细细端详整面石壁。
石面打磨光滑。
然而,“也不负我替命之法”的字迹上,有人用不知何种极细的工具丶和极大的力气,刻出深深的凹痕。
此人一连写了四五个“笨丫头”“死丫头”,字迹凌乱,一直延伸到石壁接缝之外丶墓室穹顶本身的青石上。
她已有明悟。
——石壁筑成之後,才刻上这些字。
刻字的人,似乎心绪激荡,对两种石头,用了同样的力道,而不曾察觉。
若非如此,自己断然不能这麽快就看出,两种石头上的凹痕,深浅不一。
义父……
她不再端详穹顶,从石棺上下来,目光逐一扫过墓室中的每一处细节。
中央的石棺与骸骨丶穹顶的血书石壁,再无他物。
她将所有的“骨头”,在脑海中一一摆出,试图拼凑出一个,能解释这一切矛盾的故事。
第一块骨头:女尸是谁?
石棺内,那具骸骨身着青色道袍,骨骼纤细,袖口有坎卦银线。
丈量腕部的骨头可知,此人去世时,约莫三四十岁。
她姿态端庄,双手交叠,没有挣扎的痕迹,骨骼完整,没有丝毫搏斗留下的创伤,更无腐烂的迹象。
——这不像是遭受“魔血咒诅”,或是“大限将至”之人,在绝境中死去。
她更像是被刻意“安葬”在这里。
结合血书落款,可以推断:这具女尸,是“庄晴”。但是,她死得蹊跷,更像是为某个目的而“牺牲”,而非单纯的死亡。
第二块骨头:血书者是谁?
这份“庄晴”写给“秀哥儿”的血书,揭示了“秀哥儿”杀了两人的爹娘,以及“庄晴”用“替命之法”换取了阿锦的新生。
然而,血书的字迹娟秀工整,笔法刚劲有力,无一处颤抖。
——这不是一个垂死之人,在极度痛苦和虚弱中留下的遗言。
这是一个精神饱满,气定神闲的书法大家,以自己的血,刻意写下的“宣言”。
“秀哥儿,我不怨你杀了爹娘……能换阿锦此生,不受这魔血咒诅,死而无憾。”
——这是“替罪”的宣言。它刻意将“杀了爹娘”的罪名揽到“秀哥儿”身上,又“不怨”。
“秀哥儿”的弑亲之举,尚且不明,可她……为何“不怨”?
然後,她强调,自己之死,是为了“阿锦”不受“魔血咒诅”而“死而无憾”。
留下血书之人,是“庄晴”。
但她写这血书的目的,是什麽?
——为了欺骗一个,可能来此查看遗迹的敌人。
让对方相信她已死,并为她“保护”的“阿锦”,提供“清白”的背景。
第三块骨头:刻字者是谁?
“笨丫头”丶“死丫头”的刻痕,凌乱而有力,字迹从血书石壁,延伸到墓室本身的青石上。
——这代表刻字之人,是在石壁砌成之後,才在这里留下了这些字。
刻痕充满了真实的情感流露:宠溺丶无奈丶心痛丶甚至一丝笨拙的爱意。
——这绝对是义父所为。
他刻下这些字,是为了提醒他心中,真正应该来此的那人。
他用这种笨拙而又充满爱意的方式,在我母亲的“谎言”上,又刻下了他自己的“真相”。
——这是一个他所爱的“笨丫头”留下的谎言,他必须保护。
刻字者,是庄秀。他是在提醒我,信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