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舍身碎玉骨
“卯三三!你害我性命,追杀我义女,今日,便在此地,将这笔血债,一并清算了吧!”
苌昙道人转身,冲着空无一物的道旁山林,朗声道。
此刻圆月挂空,照得林间一片阴惨惨风景。鬼蜮窸窣之声大盛,更有一巨物悠然步出黑暗。
来者是好个横阔大汉,一领钢披挂丶两手玄铁锏;头覆青面恶鬼盔丶肩围紫睛猛虎皮,朝向苌昙道人,鬼眼灼灼似焰,声震如雷:“老东西,你命倒是硬!你们几个,便都留下来吧!”
这魔头摘下头盔,弃置脚边。头盔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苍老面孔。
他自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丹丸,猛地吞入腹中,身形暴涨数分,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气息亦是暴虐无比。
“啐,下三滥骗人的魔道伎俩!”杨铁枪见状,急喝一声,“速战速决,防他逃走!”
三人攻势愈发凌厉,然那“卯三三”服下魔丹之後,非但没有逃亡之意,反而悍不畏死,状若疯魔,以伤换伤,一时间,竟以一敌三,斗得难解难分!
“孽障,受死!”
苌昙道人叱咤,手中拂尘一甩,万千银丝如天罗地网,朝着“卯三三”当头罩下。
“卯三三”似对这银丝极为忌惮,急忙抽身欲退,却已为时晚矣。银丝及身,竟如活物般瞬间收紧,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
“砰——!”
“啊!!”
他後心中槌,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黑气竟被那银丝尘尾不断消磨,身形亦随之萎缩下去。
“死来!”
“且慢!”锦娘忙喝阻正欲砸碎那人头颅的苌昙,朝苏闲语使了个颜色。
苏闲语会意上前,剑尖灵巧地挑开那“卯三三”的画皮,露出的,却是另一副中年人面孔。
“这……这不是卯三三!”她讶道。
杨铁枪却是皱起了眉头:“我等之中,可曾有人识得那卯三三的真貌?”
此问一出,衆人皆是默然。
苏闲语有些丧气道:“他被绷带捆得严严实实的,又是被阁主他们团团围在病床上……哪有机会看他的手。”
鹤姑亦是摇头。
锦娘心中一沉。她虽与那“卯三三”当面对视,然彼时他居高临下,又是在酉时擦黑的昏暗天光之中,所见亦不过一个轮廓。
如今想来,那张脸是真是假,仍未可知。
苌昙适时叹道:“不过是卯三三这恶贼,麾下一名死士罢了。真正的卯三三,又岂会轻易现身?”
接着他转向锦娘,脸上露出悲痛与欣慰交织的神情,眼眶泛红:“阿锦,是义父……义父回来了。”
锦娘没有上前,反而摇头後退,袖中的手指死死地握着“见性鉴”。
砸碎胸膛的巨响丶踩断手臂的景象,犹在眼前,清晰无比。
苏闲语亦将素剑横于身前,眼中满是戒备。
“我义父,已经死了。”锦娘死死地盯着他,“我亲眼看着他死的。你是谁?”
苌昙缓步上前,眼中满是慈爱:“义父假死布局,潜入鸟绶军□□之内,为你寻一线生机。若不假死,又如何能引出这幕後黑手,护你周全?”
“……假死?”锦娘仍旧摇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我亲眼看到……”
她没有说下去,那血腥的画面让她几欲作呕。
那“苌昙道人”闻言一滞,随即长叹一声,神色黯然:“痴儿,你何曾见过义父尸身?当日所见,不过是为父以符法制造的幻象,为的便是骗过那些宵小的耳目。是我疏忽了,竟未曾想,此举反倒伤你至深。”
“幻象?”苏闲语将信将疑,却依旧将锦娘护在身後,“你别过来!”
苌昙道人温言道:“小语儿,你有此戒心,实乃好事。值此世道,画皮邪术横行,不得不防。”
说罢,他竟是主动将金瓜槌放在地上,双手负于身後,对苏闲语道:“你且来验。我若是假货,这颗头颅便任你取走。”
苏闲语一愣,看向锦娘。
鹤姑却道:“把你的右手给我伸出来。”
她一手持着火把,走到苌昙道人面前,先将火把缓缓凑近,见面孔并无异状,又端详了几眼“苌昙道人”那笔茧密布的右手。
她接着道:“小语儿,用你的剑,在他脸上左腮和右腮各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