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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问心(第1页)

雪夜问心

晨光刺破烟霭,将祠堂废墟的轮廓勾勒得狰狞如兽脊。

陈霜宜站在焦黑的断壁前,指尖拈着那枚从“月位”女子手中滑落的铜牌,冰冷的金属背面,“柏林样本447-月-失败”几个小字像毒虫噬咬着她的思绪。

施密特的自杀丶徐文翰未完成的“罪”字丶地窖里七个编号的病人……巨大的疑团裹挟着冰冷的河风,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霜宜,”陆川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额角的伤口已经包扎过,渗出的血迹在烟灰覆盖的脸上格外刺目。

陈霜宜擡眼望去。

废墟外围,巡捕们勉强维持着警戒线,村民们或站或坐,眼神空洞麻木,间或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和愤怒的低语。

麻子脸抱着女儿渐渐冰冷的身体,蜷缩在角落,像一尊绝望的石像。

老马正指挥着两个巡捕,试图将几具从废墟边缘扒拉出来的焦尸擡上临时找来的门板,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糊和湿木炭混合的呛人气味。

“得找个地方,把眼前的事理清楚。”陈霜宜收回目光,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老马,客栈後进那个小跨院,立刻布置成临时办案所。派人回巡捕房,调几个可靠得力的人手过来,带上勘察箱和必需的装备。村口设暗哨,轮流值守,注意一切进出人员的异常动向。”

陈霜宜语速飞快,条理清晰,“知会客栈老板,让他配合,封锁前院那条楼梯,闲杂人等一概不准靠近後院办案所。”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门外空荡的街道,“另外,去找村正丶保长,告诉他们,巡捕房在此办案,村民无特殊事宜,不得聚集,不得私下串联议论案情。违者,按妨碍公务处理!”

老马沉声应诺:“明白!我马上去办!”他转身风风火火地开始布置,几个留下的年轻警员也立刻行动起来。”

福来客栈二楼最大的客房被临时征用。

褪色的“福”字年画下,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铺开了青河村的简易地形图丶从地窖抢救出的几页残破账本丶徐文翰那本染血的忏悔录,以及最重要的——那个装着七支血清样本的铁盒。

老马带着一身烟火气进来,抹了把脸:“陈探长,陆专员,人关在楼下柴房了,派了兄弟守着。村里几个还能主事的老人也安抚了一下,暂时……暂时没再闹腾。”

“风丶花丶雪丶月,都已经出来了,那麽,心呢?”陈霜宜对着窗外说道。

“为什麽,月有两个?”陆川在一旁坐着。

陈霜宜转过身,将阿翠的铜牌轻轻放在桌上那枚“月位”铜牌旁边。一枚空白,一枚刻着冰冷的实验编号和“失败”的烙印。

“疑问太多,得从根子上挖。”她走到桌边,手指点在地形图上祠堂的位置,“就从那几个差点把我们烧死在井里的‘热心村民’开始。走,我们去会会那个赵大虎。”

审讯室内。

赵大虎被两个巡捕押进来时,依旧梗着脖子,但眼神里的凶悍已被祠堂大火的惨烈和同伴的死亡削去大半,只剩下一种虚张声势的惶恐。

陈霜宜没让他坐,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赵大虎,祠堂底下关着七个大活人,你知不知道?”

赵大虎喉结滚动,避开她的目光:“……是周村长让守着的,说……说里面有瘟病,不能放出来害人!”

“瘟病?”陆川拿起“月位”女子的铜牌,啪地拍在桌上,“这是哪门子瘟病?这是拿活人当牲口试药的记号!”

赵大虎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小小的铜牌,又看看陈霜宜冰冷的脸,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周村长说那是老祖宗传下的法子,是……是四时会的祭祀,能救村子……”

“四时会?”陈霜宜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二十年前那个邪教?周明德跟你们说了什麽?”

“说……说二十年前那场大瘟,就是靠四时会的祭祀才压下去的。”赵大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被长久灌输的恐惧,“说……说今年天象不对,瘟神又要来了,必须……必须重啓祭祀坛,用‘风花雪月心’五位的命,才能镇住……”

“哪五位?!”陈霜宜厉声追问。

赵大虎吓得一哆嗦:“不……不知道具体是谁!周村长只说……说时候到了,神灵自会指引……我们只管守着祠堂,不让‘祭品’跑了,尤其是……尤其是那个叫阿翠的丫头和她旁边那个快死的老头子。”

“阿翠?老头子?”陆川眼神锐利如刀,“说清楚!”

“就……就是地窖里那个戴‘心位’牌子的老头子,还有……还有阿翠,周村长特别交代过,这两个人,尤其阿翠,绝不能丢!说她是……是‘药引子’,没她不行!”赵大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真不知道那是试药啊!只当是……是老祖宗传下的救命法子……”

“药引子……”陈霜宜咀嚼着这个词,心中疑窦丛生。阿翠是药引?“心位”的男人又是谁?她想起地窖里那个气息奄奄丶递给她铁盒的老人。

“那‘天’和‘地’呢?”陆川追问,“地窖里有七个牌子!”

赵大虎茫然摇头:“没……没听说过什麽天地……周村长只提过风花雪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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