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眠蠢蠢欲动,马上开始替萧越开脱——他也是讲道理的,即便有什麽不轨之心,她也劝得住。
小屋门栓响动,乔婉眠冒出脑袋谨慎侦察。
萧越已经回到外屋,正坐在桌前凝望窗外,压根不向她投来一眼。
而她所处的内室,刚好可以看不远处那艘大船上窜高的烟花。
金红星辰在皎月下碎开,洒向粼粼湖面。
乔婉眠放下戒心,扒在内室窗檐边痴痴地看。
同时,萧越眸光从窗外转向内室。
少女鲜妍明媚,仰头探着身子,小手还不忘紧紧扣着窗沿,像只机警又好奇的小松鼠。
光彩荼蘼後消逝,落入她眼中星河;饱满樱唇微啓,无意间的娇憨姿态远比空中碎金夺人眼球。
微风带动她的碎发,身上耦合色暖纱襦裙的层叠轻纱亦轻颤,将少女丰盈的曲线展露无遗。
那是曾与他寸寸贴合的曲线。
绮念又生。
萧越阖上眼帘,再睁开,眸间只剩一片清明。
欲即软肋,亦是命门。
他的命门曾是镇西军,多年来一直被迫赤,裸裸摆在所有人面前。
为藏住这道命门,他无一日不汲汲营营,如履薄冰。
眼下,多年的筹谋已几近大成,他却在新的欲里逐渐沦陷。
不愿再被其他软肋裹挟,不甘心被情爱支配,未达抱负之前,他能做的,只有保下她的性命送她走;他能忍的,只有留下她的清白。
皓月当空,烟花不断闪跃又燃尽,丝竹声靡靡,萧越却觉得手中空空。
而一旁的乔婉眠,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真相。
一簇簇瑰丽烟火从对面大船的甲板上腾起,她却无心再看。
盖因她似乎瞥到了桑耳那水墨晕染般特别的盛装裙摆。
乔婉眠不知自己在紧张什麽,忘却了呼吸,茫茫睁大眼继续在甲板上搜寻,就在烟火将大船甲板映亮的一瞬,她看到了对面船上躲在角落的刃刀与桑耳。
一瞬间,心跳声盖过一切。
乔婉眠惊觉,炮声响彻鄱河前,萧越就催她出去了!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游湖丶烟花,这一切是他特地为她筹划的。
他精心为她准备,她却很没良心地躲着他自己看。
乔婉眠蹭到萧越身边,捏着桌角,别别扭扭不知怎麽开口。
磨蹭半晌,脸越憋越烫,迎着萧越疑惑的眼神,乔婉眠躲躲闪闪换了个话题:“大人,渴麽?”
烟火燃尽,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那一只为乔婉眠带来一场绮梦的大船完成了任务,带着丝竹声慢慢远去。
喧嚣落幕。
萧越看着小丫鬟,轻皱了下眉头。
她娇怯时总微微垂着脖颈,让眼睫将眼挡住,在他有意逗她玩时,这样是可爱的。
但平白无故显露出对他的畏惧与逃避,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他将人好好护在羽翼下,自然不愿看她如从前一样怯懦。
“又在怕什麽?”他问。
声音中夹带了自己未曾察觉的严厉。
眼前的小身子几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像是下意识般脱口而出:“婢子错了。”
萧越唇角嘲讽扬起,燥意涌上心头。
往日很喜欢听她“婢子婢子”地叫,软软绵绵带着鈎子,似是随时在宣明她属于谁。
但现下突然觉得这声“婢子”有些刺耳。
萧越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软下语气问道:“说说,在怕什麽?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