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抵达山门前时,褚青山正与几名黑衣人搏斗。
但见褚青山赤手空拳,那几名黑衣人持剑将其团团围住。
须臾,几名黑衣人悉数倒地,褚青山衣衫干净,滴血不沾。
褚青山上下拍了拍手,正欲转身,却听得一声高呼:“师傅,小心身後!”
说话间,已有人持剑逼近褚青山的後颈。
褚青山却不闪不避,擡指捏住剑刃,漫不经心道:“还是太慢了。”
那剑在他手中如薄纸,只稍稍用力,顷刻间便断成两半。
黑衣人一愣,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掌打飞,当场没了气息。
褚青山看了眼两人,摆摆手道:“进来罢。”
闻言,两人擡脚上前,随褚青山进屋。
陆怀归在经过那黑衣人时虚虚一瞥,只见那几人腰间俱是悬着半月玉佩。
他眸光暗了暗。
进屋後,褚青山唤小侍童来,给两人各沏一盏茶。
“师傅,”陆怀归道,“夏侯瑜他为何杀你?”
褚青山轻呷一口茶,“来寻仇。”
“他同你,何仇之有?”
“徒儿你可知,世间命数皆由天定,”褚青山搁下茶盏,徐徐开口,“命数之事无法改变,除非……”
陆怀归一瞬不瞬盯着褚青山,“除非?”
“以命换命。”褚青山道,“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陆怀归闻言一怔,身侧的顾衿更是眉心微蹙。
“先父曾是当朝国师,夏侯瑜出生时,便断定过夏侯瑜是杀父弑母的命数。”
“先皇闻之大怒,将先父下狱处斩,直至夏侯瑜十五岁那年,他用一杯毒酒,毒杀了自己的胞弟。”
“朝中掀起轩然大波,那个预言又再度被人提起,夏侯瑜太子位被废,囚于郦都。几年後,夏侯瑜举兵攻城。”
“先皇和先皇後被他斩首,尸首悬挂于城门。几月後,他自焚于宫中,尸骨无存。”
“这便是他的命数,”褚青山道,“他由此记恨先父,只可惜先父早亡,便记恨于我。”
陆怀归张了张唇,“那您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这不给了夏侯瑜可趁之机麽?
夏侯瑜向来嫉妒心强,又锱铢必较。
父母他尚不能放过,更何况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傅。
褚青山却道:“当年之事,先父亦有过。若没有那预言,他或许能过得平顺些。”
“这是我欠他的。”
陆怀归沉默很久。
一个背负着杀父弑母命数的太子,就算有皇帝压着,流言并不会消歇,反而会更变本加厉。
若没有那国师的预言,就算他最後依旧面临这样的命运,也比提前预知自己的结局好受些。
就像重生後,什麽都无法改变的自己。
他蜷了蜷手指。
手背蓦地被一只掌心覆盖,他眼瞳微颤,侧目看向顾衿。
顾衿神色淡淡,面无波澜。
桌案下,握他的手却很紧。
“你今日来此,是想让为师再为你卜一命麽?”褚青山问道。
陆怀归却摇摇头,“不是。”
“哦?为师还鲜少有算错的时候,”褚青山眉梢微挑,“那徒儿来此,所为何事啊?”
“师傅,徒儿今日是来向您辞行的。”陆怀归微微弯眸,“再过几日,徒儿就回京城了。”
褚青山一顿,他盯着陆怀归瞧了半晌,神色微凝,“回京?你明知回京……”
陆怀归很轻地笑,“徒儿知晓,但徒儿还想一试。师傅自诩算无遗策,不也有算错的时候麽?那所谓的命数,说不准也只是虚妄。”
就算回京後,面临的是必死之局又如何?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他被那所谓的命数左右,还是他反过来主宰命数。
褚青山见状,便也不再阻拦,“你意已决,那为师自不必多说什麽,你去罢。”
陆怀归微微颔首,对褚青山拱手行礼後,同顾衿转身离开。
褚青山轻摇了摇蒲扇,瞧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