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附近就是饮马河,水管丢下去,高压水枪瞬时喷出水来,两条水舌左右攻击,火势很快消停下去。
姜崖披上喷湿的被子冲进去,不一会背了个被熏得乌七八黑的人出来。
乡长葛兴国和产业办主任徐洪福也来了,两人一见情况表情都十分阴沉。
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清理的清理……
灰烬中时不时响起鞭炮声。
姜崖的脸上只有眼珠子是白的,他抬脚走近,这是一座建成不到十年的砖房建筑,一半被这次大火烧没了,看样子起火点是从偏屋烧起来,用棍子翻了翻灰烬,里面露出残缺的红红的炮纸来-
乡医院。
“病人目前体征还算平稳。但是吸入了过多的烟雾,呼吸系统受到一定损伤,还需进一步治疗……”医生交代两句就出去了。
这人还真是命大,发现家里的花炮炸了,房子着了,赶紧冲出去钻到厨房的水缸里,这才没被烧死……
“老陈,房主找到了没?”葛兴国沉着脸问。
码头村村长陈元基擦着汗,“房主叫陈全安,人平时住在县城,我已经找人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病床的那人他也认识,去年年底租了陈全安的房子,说是要在街上做点小生意,过年的时候游客来的多,他在家门摆摊卖东西,应是赚了些钱。
谁知道竟出了这种事。
姜崖此时也赶了过来,听说自己救出来那人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
“乡长,房子里有烟花炮竹,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这四个字顿时把陈元基炸得脸都黑了。
“这这,我就说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都怪外乡人,我们村的人一定会把我的话听进去!”
不怪陈元基恼火,他身为码头村村长,比其他村的村长难当多了。古街上的任何一处老建筑出了问题他都吃不了兜着走。先不说他作为村长的职责,他自己也是土生土长的码头村人,老祖宗留下来的房子是他们的荣耀,当然要悉心保护。其中防范火灾是重中之重,这种木结构的老房子最怕火。
他年年说,月月讲,尤其是过年的时候,生怕谁家一个不小心把房子点了,没想到这个外乡人无视他的警告,偷偷在村里藏这么多花炮。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啊,万一,万一……他不敢想下去了。
天亮时,陈全安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他只看了一眼烧成炭的房子就被拽到了乡政|府。
陈元基一瞅见他就上去使劲打了他两下,“你个戳事精啊!”
陈全安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哥,哥,我房子没了!这可咋整啊。我爹要是知道的话非把我杀了!”
“不不,是那个租客烧的,我得找他算账,让他赔我房子!”
陈全安是陈元基的同族堂弟,为人机灵,是最早搬到县城去住的一批人。他亲爹也被迫跟着他去县城享福了。
陈元基一巴掌又打到他肩膀上,“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你那房子?!就是你贪心不足,整条街差点都要跟着陪葬!”
陈全案满脸委屈,“我那老房子租给别人犯哪门子法了?老房子不住闲着,租给别人还能赚点租金,有啥不行的?”
“你就想着钱!钱!没钱你就活不下去是吧。”
老哥俩你一句我一句在乡长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
葛兴国听得头大,大喝一声,“都别说了!”
现在全县上下都知道竹坑乡今年的重中之重是开发码头村。
有人羡慕他们能拿来政策性银行的贷款,有人冷眼旁观不发表意见,有人则说风凉话认为他们即便拿到了贷款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钱花了,码头村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结果整个乡都要背上巨额贷款,全因为以他为代表的乡政|府激进甚至冒进……
别看他每天稳坐办公室,可每时每刻都头顶上都像悬着一把剑,生怕哪件事没做好,被人挑出毛病,万一上头政策风向变了,前面做的努力全部白费不说,他这个乡长没法给大家伙交代,他这个乡长也做到头了。
现在倒好,活生生送别人这么大一个把柄。他焉能不恼火!
众人见乡长生气了,顿时都闭上嘴巴。
“胡文林,”葛兴国喊道:“你赶紧安排人手去查查这批花炮是从哪里买来的。有没有许可证?!”
“陈元基,你和姜崖一起立马对全村进行安全大检查,任何可能发生危险事故的角角落落都给我查清楚了,坚决杜绝再发生类似事件。”
说到这里他缓了口气,安排人去医院贴身照顾受伤的外乡人,不要接受任何未被允t许的采访。
不到半天时间,胡文林那边传来消息。
这个外乡人是在邻县买的烟花炮竹,邻县那家花炮店压根没有什么许可证,属于无证经营,至于这人为啥买这么多花炮,原因很简单,就是想在过年这段时间挣点钱……不仅想挣钱,还想多挣点钱,所以找了门路,进了很多无证的便宜烟花,结果质量差,堆在一起,一不小心就全炸了。
按理说趁着大过年大家手上都有些闲钱,为了好玩讨喜,也会买点烟花炮竹玩一下,但这个外乡人,压根不清楚竹坑乡的特殊情况。为了防范火灾,整个码头村文保单位的保护范围内都不许燃放烟花炮竹。这次的十五烟花节的燃放地点也是在丹江的河漫滩上,和古建筑群有一定的安全距离。
所以过年大集上什么好玩的都有,就是没有烟花炮竹的摊位。这人没办法只能偷偷卖,当然就没卖完,只能把剩下的堆在家里,晚上天冷,烤火的时候不小心火点子飞过去,结果就炸了。
火灾缘由简单明了,不难查清楚。
姜崖和陈元基也马不停蹄把整个村都走了一遍,犄角旮旯里的危险因素一一排除,全村好多年没有发生火灾,今年好不容易码头村因为烟花节再次站到世人的面前,浅浅地露了个脸就遭受这样的当头一棒,大家伙心里憋着气,自然按照姜崖和村长的要求去做。
安排好事情后,葛兴国带着徐洪福、姜崖、陈元基一起去县里“负荆请罪”。
只是还没等他们到县政|府,已经有好事者得到消息,用特殊途径通知了媒体,连带着县领导也知道全县这处珍贵的省级文保单位竟然差点被一把火烧了,而且还是有人在民居里私藏花炮导致的……
领导震怒,当即叫人打电话叫竹坑乡相关领导前来县政|府交代情况,电话还没打,葛兴国等人已经到了县政|府。
临时会议召开。县四大班子以及相关职能部门齐齐出席……这样的会议规模和等级,可见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对竹坑乡旅游开发的重视。
葛兴国额头冒汗,看着这群人个个正襟危坐,面容肃穆,心里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可犯了错就该承认错误,就该挨打,这个道理他清楚地很。
今天这个会议眼看大家不会先夸在贬,迂回讨论。果不其然,有领导直接用土话说走得快了容易扯着蛋。竹坑乡一年多来搞出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有保苗助长之嫌?□□洞景区才开业半年多,码头村的开发又要提上日程,乡政|府的行政管理能力是不是还不足以支撑这么大力度和速度的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