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或许是他们离得太近,除了那股萦绕不散的血腥气外,空气中还混杂着烟草点燃之後的烟味。
林然好不容易缓过劲,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脸颊闷得发红,皮肤上隐约显出几个摁出来的手指印。
那人松开捂着他的手,转而捏着柔软的脸颊,掰着他的脸向後转,目光如同一条斑斓的毒蛇,死死盯着猎物,“特意给你带回来的,怎麽就扔了呢?”
“特意带给我的?”林然的喉咙像经过硫酸灼烧,声音有些哑,“我不喜欢他的,”
“我喜欢你的。”
林然一字一句,神色森冷地道:“如果把你的手卸下来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男人心间发颤,喉结上下滚动。他也失明了似的,看不到林然的恨意,看不到他的排斥和厌恶。仿佛只要听他说一句喜欢,便觉得生生切下的小指,多年的欺辱苦痛……
都不值一提。
“那太好了。”男人说话时,热气都撒在林然的耳朵上。
他眼睛里有一头苏醒的猛兽,初露锋芒便迫切地想要展露出天性,用爪子压制,用利齿撕咬,用气味圈地盘。
他光说了一句,却不见得把自己的手砍下来。
林然“呵”了一声,似乎看透了他的本质,推开他的手,摸到靠墙的角落里,屈起腿蜷缩着。
男人走之前,用一条细细的链子束在林然脚上,将他铐在床头。
林然对他无话可说,也不挣扎乱动,随便他怎样都好。忍到他走出地下室,关掉那一扇打通上下隔间的门,
他才叫系统出来,
“我刚才一时没忍住,你看一下……江夺的手指在哪?”
他抿着嘴,方才摸到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就挥了出去。
如果是其他什麽人的,他或许不会反应这麽大,但偏偏是江夺。那是他身边的人,彼此都很熟悉,忽然把熟人的手指放在他手里,他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现在没人了又开始想江夺:想怎麽会有这样的人,死心眼得紧。
他对江夺,是有几分利用的。但他从没想过,要让对方付出这种惨痛的代价。往往自认为还清了情意,彼此两不相欠,至于超出的部分,再多的他受不起。
而他给江夺的,远不至于令他如此。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无异于锥心,即使是多馀的手指,到底长了骨头,要斩断它,怎麽会不疼?
007说:【我看得到,但这里有监控,我给你指地方,你装一下,慢慢地摸过去。】
“好。”林然毫不意外,绑匪虽然只有一个人,却将他看得很紧。就算没有亲自盯着,也要牢牢绑起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林然从床上摸到地上,链子的长度足够他在床边活动,最远不超过便池。虽然不能直接拿走,但费一番波折,他还是摸到了那节小指。
他捏在手里,断指失温後触感是冷硬的,一想到那东西是什麽,他就忍不住要松开手,回过神又握了握手心,牢牢地抓着回了床上。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又带着食物来了。
“过来吃饭了。”
他觉得有了上次的经历,林然说不准会闹绝食,不肯吃他做的东西。他做好了准备,如果不吃,就算手段强硬一点也要喂进去。
他在出声之後没有得到回应,当即便要发难。将餐盘往地上一放,大步走到床边,扯着林然的胳膊把人拽起来。
他像脑海中预演的那样,仿佛才发现似的惊呼,“这是什麽?”
他抓住林然的手腕,视线紧盯着他的手,一根根掰开手指,看到他握着的东西便笑了。
“别这样,把它留给我吧。”林然另一只空着的手,反抓住他的,脸色苍白地解释,“我胃里不舒服,等好一点我会吃的。”
男人一肚子的腹稿,没有派上丁点用处。他原本甚至想恐吓一番,把人吓得大哭,然後装作好心安慰,趁机抱一下,亲一下脸。
林然丝毫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向他低头示弱。
系统说了有监控,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男人都是清楚的。现在要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除了找茬发难,不做他想。
林然咬着牙,“一定要现在吃吗?我也可以。”
男人没吭声,眼睁睁的看着他蹲在地上,用双手不断摸索着餐盘的位置。他心里不是滋味,一把把人拉起来,用毛巾蘸水打湿,擦干净他的手。
“去床上坐着。”
林然笑了下,挪回床边。
一碗小米粥端到他面前,林然像是饿狠了,着急地接过碗吞咽,却没等小米粥咽进去,他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林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眼里的惊慌,藏都藏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举着碗又要喝,男人冷笑一声,挥手就打翻了他手里的碗,“不想喝就别喝了!”
小米粥撒了一地,用来装粥的碗空了,咕噜咕噜地滚了两圈,倒在地面。
林然掐着自己的大腿,硬挤出两滴泪,泪落下来,又生怕他看见似的,用手狠狠揉着眼睛,“对不起。”
男人看他这幅样子,神情先是变得愕然,他站在那儿迟疑了很久,不知道是先恐吓,还是先安慰的好。直到最後,他没说什麽,默默收拾一地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