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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与伤痕（第1页）

竹影与伤痕

竹篾在李老头指间沙沙作响，林河蹲在门槛外调整三脚架。阳光透过篾条缝隙，在他笔记本上投下细密的光斑，最新一页写着《青屿手记·叁》："所有坚韧的物体，最初都是柔软的。"

"後生，你这支架该上油了。"老人突然开口，"十七号铺有精密仪器油。"

卷帘门半开着，林河听见金属敲击声中混着孩童的笑闹。院内，陈野正握着阿杰的手教他调刹车线，男孩的脚悬在踏板上方几厘米，像只试飞的雏鸟。

"角度要像呼吸。"陈野的声音低而稳，"太用力反而会——"

快门声惊动了他们。阿杰扭头时自行车一晃，陈野的手立刻护住车後座，掌骨擦过铁架刮出一道血痕。

"我。。。来借仪器油。"林河晃了晃松动的三脚架。

陈野转身时，阿杰突然拽住林河衣角："哥哥能拍我骑车吗？我昨天刚学会！"男孩卷起的袖口下，手臂交错着细长的划痕。

"铁丝网刮的。"陈野头也不擡地拧紧螺丝，"他总翻後山废弃矿场的围栏。"

樟树下压着泛黄的镇报。三年前的简讯《矿难幸存童安置遇阻》，配图中满脸煤灰的救援人员抱着个流血的小男孩。阿杰左眉的缺口与照片里的伤口完全重合。

"他父亲把我推出塌方区。"陈野用砂纸打磨生锈的扳手，"後来亲戚嫌他太闹腾，把他送到了福利院，他不愿意呆在哪里，自己跑出来了。"

砂纸声里，林河注意到陈野虎口有道陈年疤痕，形状与阿杰眉梢的伤如出一辙。

暮色中，阿杰在院子里歪歪扭扭地骑车。林河回放照片时，男孩突然指着画面："野哥的手在发光！"

逆光中的陈野确实笼罩着一圈模糊的光晕，就像林河之前拍的竹编老人那样——长期劳作的手会吸附光线。

卷帘门关闭前，林河看见陈野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掌，那圈微光还停留在皮肤上，像道愈合已久的旧伤终于被人看见。